台,无一日不提心吊胆,寝食难安。
建仁帝初登帝位的那一年,正是朝局最为混乱之时,外有藩王造反,内有朋党之争,大臣们各怀鬼胎,同朝异主。
没有人真心愿意护着她和年幼的皇帝。
在明棠最彷徨无助的时候,是谢临的出现,给了她安心。
作为先帝钦点的顾命大臣,谢临尽忠职守地教导幼帝,运筹帷幄地助他们孤儿寡母渡过危局。
八年艰辛,谢临是她心里唯一的支柱。
可纵使情意再深,顾明棠也始终谨记着身为太后的职责,不曾越过雷池半步。
这朵绒花,是三年前,明棠亲手制作赠予内阁大学士们的上元节礼。
许是心底那点可笑的私心,她送给谢临的,是她最喜欢的白色山茶花。
到了上元节灯会那日,阁老们都将御赐的绒花戴在鬓边,以示皇恩浩荡,唯独谢临没有戴。
她以为他不喜她特意为他挑选的绒花,把他叫到跟前来询问。
谢临站在阶下,眉眼低垂,不卑不亢地回答:“去年边境雪灾频发,灾民迄今仍未赈济妥当,恕臣无法与君同乐。”
两月前,辽宁兴城发生了雪灾,数以百万计的灾民饥寒交迫,流离失所。办一次鳌山灯会,要花费至少两万两白银。
在此之前,谢临曾上折力求皇帝免掉今年的灯会,将银两用在救灾上。
明棠本有心听取他的建议,可实在挨不过小皇帝苦苦哀求,最终没有答应。
那时,顾明棠气谢临不懂体谅她的难处,当众给她难堪,当即便道:“既如此,先生不如直接将绒花还予哀家好了。”
谁曾想,他不仅没有将绒花归还,反而终日贴身藏于盔甲之中……
顾明棠忽觉心脏被生生剜去一块,疼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抖,一时间又哭又笑。
原来是她……原来是她害苦了他……
顾明棠发出一声悔恨的悲鸣,一口鲜血自喉中喷涌而出,将洁白的绒花染得鲜红,身子一歪,直直栽倒在地,双目望着虚空,眼角流下一行清泪。
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谢临的场景。
那是在乾清宫的书房外,他一身绯红官服,身姿挺拔如松,静静立在玉石台阶上。
四月的阳光洒在他白璧无瑕的脸庞上,浮起一层淡淡的光晕,一双乌浓狭长的凤眼,泛着濯濯清波,宛若谪仙一般。
那一刻,顾明棠枯萎已久的心,突然间被注入了生命力,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就好像久旱逢甘霖,眼前的世界都有了色彩。
只是楼起楼塌,一切都如浮光泡影,转瞬间,便不复存在了。
若有来生,且让她做一只野鹤,在山林间自由自在的。
不要再拖累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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