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能不能给点赏钱?
交过束脩,沈连翘只剩下一两一吊钱了。
往夫子锅里放的时候不觉得,此时有些肉疼。
可这男人只觉得沈连翘漂亮得有些晃眼。
他被自己突如其来的呆滞吓了一跳,摇着头,兔子一样窜了。
护卫说,东家在书房。
果然是书房,好多书。
一人多高的墨色书架摆了好几个,高高低低书摞书。
书香扑鼻,光影暗淡。
沈连翘左右看看,没见东家的影子。
她从衣袖中拿出火折子,点着窗台边的蜡烛。
举起蜡烛找东家,没走几步,便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道:“熄火!”
沈连翘吓了一跳转身,见孔府东家孔佑就站在她身后。
蜡烛的光芒笼罩在他脸上,让他像是从寺庙水陆画里走出来的神祇。
他手里拿着一本书,眼中闪动火焰,神情冰冷。
“东家……”沈连翘忘记施礼,仍旧举着那团火,“这里……太暗。”
“能看到。”孔佑道。
他伸出手,捏灭了那个小小的火苗。
那些修长的手指,似乎感觉不到火焰灼烧的疼痛。
他们离得很近。
沈连翘感觉孔佑高大的身影俯身过来,闻到他身上莫名的气息,看到他对蜡烛不悦的神情,忍不住后退一步。
孔佑已经手持书卷越过她,走到条案后安坐。
“听江流说,他在上东门见到你。”
原来刚刚遇到的男人,名叫江流。
孔佑的声音和煦,似乎并没有生什么气。
沈连翘放下心来。
“我去那里寻夫子。”她老实回答道。
孔佑的视线仍在书本上,听到她的解释,淡淡点头。
江流在他们离开后,查了查那男人的底细,的确是学堂的一位夫子。
只是孔佑没有想到,孔家买来的这个丫头,去学过认字,还敢砖拍差役。
他放下书,仔仔细细看了沈连翘一眼。
刚才他的注意力在蜡烛,此时要看她的模样,才发现书房里的确很暗。
只觉得这姑娘虽然瘦,站得却笔直,并没有寻常仆役那种卑躬屈膝的样子。
听严管家说,凑巧买下她时,她正被发卖到妓院。
得去查一查她的家里,看看她的底细。
一念至此,孔佑道:“你见江流闹事,怎么想?”
“江流闹事了吗?”沈连翘假装疑惑道,“好像是奴婢先跟差役打起来了。”
是,她还大喊差役抢粥,让场面更乱了。
孔佑的唇角无声地勾起,笑了笑。
这是个有意思的姑娘。
“那要我多谢你帮忙吗?”他问道。
“不用谢,”沈连翘乖巧回答,“东家这样的人,肯定是直接赏钱的。”
“不会,”孔佑道,“你还欠我一碗面。”
沈连翘在黑暗中撇了撇嘴。
见过小气的,没见过比自己还小气的。
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奇怪。
他们是主仆,对话却又轻松随意,感觉不到身份地位的差异。
沈连翘是第一次做丫头,还没调整好。
但孔佑,竟然也不提醒她的越矩,就这么同她聊下去。
“你不好奇江流为何闹事吗?”别人不问,孔佑反而想知道原因。
既然是个机灵的姑娘,心思应该很多。
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是大逆不道的,是没有退路的,最好让她知难而退,现在就离开孔家。
“粥没给够。”沈连翘答。
她才不中计呢。
闲事知道得越少越好,这是夫子教她的道理。
孔佑看着她,眼中有星星点点的笑意。
孔家的人,还需要去抢粥吗?她这种擅长撒谎的本事,还真是不一般。
但她也善良,听说给夫子送了馒头和钱。
“明日你跟我出去一趟。”
孔佑合上书卷,悠然道:“去接小姐。”
沈连翘知道,孔家一直在找他们的小姐。
她是小姐的贴身丫头,自然要前去迎接,好随身伺候。
“诺,”沈连翘施礼道,“需要奴婢准备什么吗?”
孔佑起身道:“不要自作主张点蜡烛。”
那孩子应该也是讨厌火的,同他一样。
因为她的母亲,在生她之前,已经被严重烧伤了。
孔佑还记得,那个混合着血腥和焦糊气息的夜。
他微微闭眼。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个小丫头面前,又想起了刻意被封存的回忆。
那一年,是锦安十五年。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