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铭牌的确换了,也不知道钦差大人发现了没。”
明明他们住店时,还没有换。
谁换的,什么时候换的,沈连翘一无所知。
换了却没有趁乱换回去,不知是没有机会,还是故意露出破绽。有的破绽其实如同诱饵,在等着别人咬钩。
“休想借此怠惰,”孔佑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树林,沉声道,“还是要多认几个字。”
人长到一定年纪,便是在比谁握在手里的筹码多。
多识字,多读书,便比别人多些筹码,多了些获胜的把握。
“到年底时,”孔佑转身对沈连翘道,“你要认识一千个字。”
沈连翘打着哈哈假装没听到,转移话题道:“东家,那个驿吏,是不是您的人?楼梯下的那些,也是吧?钦差大人的马腹泻,也是您的手笔吗?您说奴家回去后到钦差大人那里说一说,能换几两银子?”
“尽管去说,”孔佑走到床边躺下,闭眼道,“也算是逆贼主动投案了。”
依沈连翘的身份,冒冒失失跑去钦差大人那里,的确是投案自首。
她打着哈欠坐在椅子上,趴在蜡烛旁边,沉沉地睡了。
睡梦中,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
那名字不是“连翘”,而是别的。
沈连翘嘟囔着,有些想哭却又无法醒来,然后便感觉有柔软的衣服盖住了她的身子,有一只温热的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
沈连翘的梦魇被驱赶,她终于安心入眠。
从御史钦差魏光嗣那里逃脱的,正是晋王刘礼的得力随从夜崖。
刘礼看着浑身是伤的夜崖,脸色冷得如冰塑一般。
“殿下,”夜崖跪地道,“咱们中了陷阱,卑职进去,才发现屋子里住的不是那两个人。”
那便是杀错了?
杀错了也没关系,对方很难查到晋王府。
“不必如此慌张。”刘礼紧绷的神经反而放松下来。
或许在内心深处,他并不希望对方那么快死掉。
“殿下,”夜崖小心翼翼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可是……卑职闯进去的,是……”
“不要啰嗦。”
“是御史中丞,魏光嗣的房间。”
“什么?”
晋王刘礼只觉得一团火在胸中炸开,似乎烧断了他的骨头。他牵着马匹,险些站立不稳。
御史中丞魏光嗣,是唯一从武将转为文职官员,进入御史台的。
是先帝驾崩前特批允准。
他直言善谏又处事圆滑,聪明机敏难以迷惑。
这些年不知道有多少官员栽在他手里。
如今皇子们已经成年,面临东宫立储的大事。刘礼不能有一点把柄被他抓住。
除了这个,更让刘礼担忧的是——
“这的确是陷阱。”
他看着远处的驿站,似乎看到某个窗口里站着一个人,正盯着自己冷笑。
“好手段。”刘礼道,“为了拿回身份,竟然谋划到这种地步。”
他感觉自己握着的东西正被人一点点抽走。
像是好不容易建起的高塔,被抽走梁柱、掀走砖瓦,一点点沦为废墟。
“回京城。”刘礼慢慢转身,踩着马鞍上马。
如果暗的不行,那就来明的。
他才是那个能站在阳光下行走的人,是那个可以在京都搅弄风云的人。
沈连翘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
她一时忘记是自己主动躺上来的,还是谁把她挪过来的。
想到或许是孔佑做的,她就不太敢面对他。
孔佑正站在窗边看风景,沈连翘走过去,见宽阔的官道上行驶着一辆马车。马车的速度很快,直奔京城而去。
“御史走了?”她问道。
“走了。”孔佑道。
他的声音很低,清俊的脸颊掩不住周身的伤感。
“东家是不是因为晋王殿下伤心呢?”沈连翘试探着问。
虽说是抓逆贼,但昨日被捉住的刺客带着开刃宽刀,一看就是要杀伤人命。
被人背叛,想必很难过吧。
“不是。”孔佑摇头,看向沈连翘。
“怎么不是?伤心也没关系,”她努力笑笑,“以后不理他,就是了。”
孔佑看着沈连翘。
看她清晨朦胧的睡意,看她为了让自己开心,竭力挤出的笑。
她的梨涡里,像是窝着一团醉人的暖意。
孔佑忍不住抬手,手指几乎要碰触到她的脸颊时,才突然清醒过来。
“沾到了什么东西。”
他假装轻轻拂落什么。
而沈连翘猛然转过身:“奴家去看看早饭怎么吃,有没有馒头。”
她推开门要出去,孔佑终于忍不住唤:“沈连翘,你站住。”
在清晨透入房间的阳光下,他的耳朵露出胭脂般的红色。
孔佑向前走去,走到沈连翘身边,慢慢关紧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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