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连翘没往下听。
她一脚踹开门道:“沈大河,你活得不耐烦了?”
沈大河脸上带伤,腿又瘸了。
他拄着拐杖要起身打架,一眼看到孔佑,和他身后肃然而立的二十多个护卫。
孔佑面上含笑,那些护卫可不是。
他们要么低头抠指甲,要么按下刀柄,还有一个把衣袖翻折。
那动作虽然慢条斯理,但却让人毛骨悚然。
听说他们擅长埋人?
“我活……”沈大河哆哆嗦嗦后退一步,带着哭腔道,“我活不下去了!”
说着就扭头进屋,把桌椅板凳全顶在门上,生怕沈连翘冲进去。
“连翘,你没事吧?”
沈连翘还没有追,沈娘子就跑过来,扶着她左看右看。
昨夜沈连翘刚走,那些刺客就追上他们,确认沈连翘的确不在,才迅速追去。
为了阻击刺客,孔家人已经离开,沈家人只能自己驾车逃回来。
虽然毫发无伤,但是也狼狈慌乱。
“姐姐,你遇到那些人了吗?他们可凶了。”沈红芍也跑过来,仰着头问。
沈连翘安抚她们,说只是误会,让她们别担心。
“误会什么啊?”沈大河的脑袋在窗口出现,“你是不是惹到那个……那个谁了?”
他不敢提晋王的名字。
沈连翘还未回答,院落中突然响起一个温润的声音。
“是惹到了。”孔佑看向沈大河道,“但也不必怕。”
你说不怕就不怕了吗?
沈大河的脑袋又缩回去。
他不认识孔佑,但看他带来那么多护卫,就知道同样不好惹。
得了,有这些人撑腰,以后背地里也不能骂人了。
沈连翘把办葬礼剩下的一吊钱塞给沈娘子,嘱咐她把红芍送去学堂读书识字。
夫子那里虽然不常收女学生,但只要说些好话,交够束脩,还是可以的。
孔佑远远地站着,目光在这个小小的院落间流连。
砖瓦卧房、泥塑的小厨房、水井水缸、角落堆着柴草,以及一棵枝叶宽阔的桐树。
这是她从小长大的地方。
孔佑似乎看到沈连翘在这里牙牙学语,在这里洒扫帮厨,在这里砍柴烧火,在这里同沈大河争吵。
院墙不太高,听说她常常沿着院墙逃跑。
沈家人虽然贪婪薄情,但总算把她养大。
她也在这里,收获了零星一点亲情。
孔佑有些明白沈连翘对他们的宽容了。
她从来没有尝过父母呵护疼爱的滋味,也便不期待对方的馈赠。
而自己就不同了。
他得到过又失去,所以免不了痛恨,免不了积蓄了戾气。
孔佑在沈连翘这里,似乎也得到了什么。
是什么呢?他一时没有想明白。
一回到孔家,沈连翘就找到了管家严君仆。
“严管家,我想学骑马。”
她迫不及待道。
严君仆认真地看了沈连翘一眼,神情肃重。
“我听说……”他抿了一口茶水,道,“有位贵女想学骑马,买了一匹血统纯正的西域白马,称‘玉狮子’,结果一头从马上栽下来,摔死了。”
他露出一丝惋惜摇头,似乎亲眼看见贵女横死的画面。
“严管家的意思是……”沈连翘抿唇道,“女人骑马,必定摔死?”
“不是,”严君仆摇头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把那匹马买来。因为出了事,马被贱卖了。”
所以根本没有在乎别人的死活啊。
沈连翘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对严君仆竖起拇指。
“我可算知道孔家的家底是怎么攒的了。”她佩服道。
“怎么,沈掌柜介意吗?”严君仆道。
穷人哪敢介意太多。
沈连翘摇头道:“记得早点买,别被人抢先了。”
在孔佑和沈连翘安然归家的这一日,朝堂乱成一片。
从徐州奉旨而回的钦差、御史魏光嗣没赶上朝会,但这不影响他在快要散朝时冲进来,气势汹汹像要当场杀人。
在弹劾了一串徐州官员以及几个京城朝臣后,他站在频频抹汗的官员中间,向皇帝禀告,说自己在宜阳县遇到刺杀。
刺杀钦差如同谋逆,这是重罪。
“竟有此事?”皇帝横眉道。
“千真万确!”
魏光嗣把领口往下扒拉,露出脖子里的伤口。
伤口不深,看起来若来晚些,就痊愈了。
但即便如此,如果魏光嗣不是武官出身能打能躲,也很可能被砍断脖子。
“微臣已捉住八个刺客,但他们不肯供认受谁指使。”
魏光嗣很委屈。
大周皇帝沉思片刻,唤道:“晋王,这件事,孤交给你去查办。”
交给晋王办?
魏光嗣眼跳心乱,上前几步拽住了晋王刘礼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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