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洒落满地。
她一边哭一边跪下去,抱着沈连翘的衣裙道:“我没脸见姐姐。那天宫里的毒酒,是我给姐姐倒的。我当时不知道,后来晋王那么凶,我又听说姐姐失去记忆,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事。都怪我,都怪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胸前很快湿答答一片泪渍。
沈连翘扶她起来,安慰道:“你怎么会知道是毒酒呢?再说那时我同晋王有婚约,你也不会防备他下手。我这不是好了吗?没来看你,是因为没有好利索。”
沈家娘子也劝着沈红芍。
“快别哭了!哭丑了,郡主怎么给你找夫君呢?”
沈红芍又羞又恼,慢慢止住泪水。姐妹两个又说了许久,也没见沈大河回家。
“他去哪儿了?”沈连翘问。
“成日在外厮混,”沈家娘子摆摆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我也给他找不来高门大户的小姐迎娶。还指望着连翘你……”
沈连翘未等她说完,便站起身。
“他要娶媳妇,就自己去做工挣钱。他有多大能耐,就娶什么门第的姑娘。一事无成还要高娶,不是祸害人家姑娘吗?”
“那是,那是。”沈家娘子知道自己失言,赔着笑脸道,“都怪他自个儿不争气。”
沈连翘想了想。
红芍要不了几年就会嫁人,到时候养母能指靠的,也就这一个儿子。长久混下去,养母必然晚景凄凉。
说起来沈大河也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匈奴破城时,他也曾保护家人,多少有点长进了。
“让他去找严管家吧,”沈连翘打定主意道,“我回去同严管家说说,给他寻个事儿做。严管家是什么样的人,沈大河想必明白。该怎么做,也不需要我再教吧。”
听到儿子有了去处,沈家娘子顿时喜不自禁。
“郡主放心,娘一定好好管教他!”
沈连翘深深地看了养母一眼,想起小时候的事,有些心酸。
宠溺了一辈子,想要管教,想必有些难。
惯子如杀子,这个道理,太多人想不明白。
那就让别人去管吧,让他到街巷间去摔打,去吃亏,直到懂得分寸,明白进退,长了见识,才有可能做个好人。
沈大河听说要让他去找严管家,差点吓到离家出走。
“我找他做什么?挨打吗?”
沈家娘子拉住他,仔细劝说。
“娘可替你打听过了!严君仆如今管着你妹妹的金楼,里面百十号伙计工匠,全都听他差遣。你要是去了,往柜台一站,那金楼里的东西,还不是想拿多少就拿多少?娘还没有金头面呢,你送娘一副,再拿几副给未来的媳妇当聘礼。多贵气!”
听到有好处,沈大河才有些动心。
“那他要是再打我呢?”
“不会!”沈家娘子笃定道,“你妹妹可是要做皇后了,他敢打国舅爷?”
话虽如此,只是总觉得心中不安啊。
沈大河呲牙笑笑,勉强应下来。
严君仆果然待他比以前好些了,还亲自引路让他进金楼去。
只不过从前厅走到后院,又穿过一进院落,严君仆才停下。
“严管家,”沈大河忍不住问,“我做点什么?”
严管家指了指下风口一个小屋子。
“今天你刚来,也没什么重活。把粪挑了吧。”
“什么?叫我干啥?”沈大河指着自己的鼻子,怀疑严君仆说错了。
“挑粪啊!”严君仆抿了一口茶,“这金楼百十号伙计住着,每日的粪水不少。咱们又没有庄稼不需要积肥,你把这粪挑了卖到城外,就是你的月钱。”
这能有多少月钱?
这么脏,当他什么钱都赚吗?
沈大河不敢打严君仆,但是他敢逃跑。只不过没走几步,严君仆就哼了一声,四下里立刻出来七八个护卫,煞星般围着他。
“你挑不挑?”他们喝问。
沈大河的身子矮下去。
“我……你们也不去问问,我妹妹是谁?”
话音刚落,屁股上便被人踢了一脚。沈大河向前栽过去,一头撞在树上。
“我……我挑还不成吗?”
他愁眉苦脸提起粪桶,一步三回头,最终只能认怂。
吉日,吉时,朝中登基大典。
使馆里一缕线香袅袅升起,沈连翘看着供案上的牌位,跪了下去。
今日是个好日子,该祭告父母先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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