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奶娘手中接过披风系紧,幸灾乐祸地笑笑,向外面走去。
刚出门,便听到魏夫人正在大声说话。
“听说了吗?陛下拆了好几个宫里的牌匾。说了,绝不二娶。自从我们家老爷知道这回事儿,就再也不用纳妾之事要挟我了。”
说是要挟,或许也只是夫妻之间争论时的小情趣,魏光嗣可是朝中闻名的惧内。
她娇憨地笑着,竟不像是一个临近不惑的妇人。
“可不是嘛,”成夫人温和地点头,“陛下深情,万中无一。”
成深秀怔在走廊里,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忍不住转过头,看到沈连翘正站在厅中笑。
那笑容既得意又挑衅,像枝头摇曳的牡丹。
可恶。
成深秀在心中道,怎么便宜都让她占了?偏偏她还长这么好看,气死个人!
成夫人没有多留。
府里的下人来报,说送华容公主出嫁大梁的使团回来了。
使团回来,必然会捎回书信。
成夫人急着打听女儿的消息,匆忙道别,带着成深秀离开。
沈连翘也在使馆等信,却迟迟没有等到。
“这讨厌鬼,”她忍不住对着南边生闷气,“怎么也不给我写信呢?白瞎我那么多礼物!”
“郡主莫急,”阿靖安慰她道,“说不定只是前哨到了,使节们还在后面。”
但沈连翘觉得不是这样。
因为信会在周长安手中,而周长安,往往是跑得最快的。
周长安进了宫。
对他来说,事儿办完了,当然要先去宫里交差。
他不必禀报给上司,因为他那个上司官职太低,没有资格面见皇帝。
孔佑正同魏光嗣说话,见周长安回来,特许他不必跪禀。
可周长安小心看看魏光嗣,却没有开口。
魏光嗣会意,不等皇帝驱赶,便说部堂里还有事,告退离去。
周长安这才把大梁的所见所闻一一禀告,包括萧闲惩处朝堂好战势力的事。孔佑点头道:“一路辛苦,你去休息吧。”
“微臣还有事禀告。”周长安有一瞬间的犹豫,还是蹙眉开口,“微臣查明,跟随陪嫁使团前往大梁的崔知黍,是郡主的人。”
孔佑并不认识崔知黍,他脸上浮现淡淡的惊讶。
周长安误认为这惊讶是忌惮,便继续道:“微臣早就听说郡主身为良氏嫡女,另一个身份便是良氏族长。良氏族人只听从族长号令,崔知黍原本被郡主埋在丞相府,在前往大梁的路上遇刺时,他为了完成任务,不惜为华容公主拼命。”
孔佑的神色一瞬间阴沉下来。
“你想说什么?”
“陛下,”周长安忧心忡忡道,“如果郡主能在丞相府埋下线人,那也能在其他官衙。更或者,良氏族人早就改头换面,成为我大周朝廷命官。他们不姓良,却只听从郡主差遣;往后他们在朝为官,却只听皇后一人决断。陛下,您……”
您不畏惧,不忌惮,不怕皇后牝鸡司晨吗?
“够了!”
孔佑厉声打断周长安的话,眼中如同有烈火燃烧,鼻翼微动,沉沉道:“孤的事,不由你来担忧评判。郡主的为人,也不准你来猜测揣度。”
殿内静了静,龙凤争斗鼎内燃着令人心绪平静的沉香,周长安深吸一口气,解下包裹,取出成蔚然的信。
“微臣退下了,这是华容公主写给郡主的信。”
他没有去送信,因为他担心这信里有什么对朝廷不利的话。
他把信交给孔佑,是诱惑孔佑去读信。
历来的帝王,无不担忧权柄旁落。
孔佑如今是皇帝了,帝后深情,却也不容旁人觊觎帝位。
周长安离开,太监总管接过信,放在御案上。
宫内空旷安静,孔佑拿起信笺看了看。
“呵。”
他冷笑一声,眼中翻涌漆黑的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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