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大礼你可得等着看成效,今晚没法儿现拿给你。”
他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近前,压着声音道:“宫里头那娘娘,我安排人给她下了点猛料。她作的亏心事多了,手里的人命也不少,叫她好好跟故人叙叙旧,多操点心,免得日日挖空心思找人来杀咱们。”
薛云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人整人的招数可真是叫人大开眼界,比如那周翼玠,想起来她都有点作呕。
袁无错见她终于开怀,便作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道:“今夜,有人怕是要作一夜噩梦,通宵达旦不成眠喽!”
他从不为难女人,但是,前提是要看这女人有没有为难他的人。
天边一轮发红的圆月,照得汴梁城里许多人睡不着,其中自然包括满腹心事,两个儿子相互看不顺眼、亲爹九月就要问斩的何贵妃。
翊坤宫里,何贵妃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便唤人来给自己打扇;扇着又觉得风热,便十分不耐烦地挥手叫人走开,掌事宫女及时更换了冰盆,放下来轻纱帷幔。
何贵妃在冰盆传来的丝丝凉意中刚有些朦胧的睡意,却又因那被夜风吹动的帷幔发出的轻响而惊醒,地上的月光亮得人根本没法安睡,她十分气恼地坐起来,将竹夫人往地上一掼,看着殿里杵着的几个侍女道:“出去!都给我滚!”
掌事宫女竹芋连忙走过来安抚道:“娘娘可是睡不着?奴婢再给娘娘加个冰盆?”
她仔细观察着何贵妃脸上的神色,便示意几个侍女都出去。随后她为何贵妃加了冰盆,又在熏炉里多加了一匙安息香,这才轻声细语地哄着何贵妃躺下,待她呼吸平稳了以后,这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寝殿。
何贵妃朦朦胧胧地睡着,耳畔忽然传来有人缓慢踱步的声音,那声音不大,但是在空荡荡的寝殿里依旧十分突兀。她皱着眉头,一时间心头的恼怒已经到了顶点,便坐起来道:“竹芋!”
没有人回应她,她皱着眉头一把扯开轻纱床幔,唤了一声:“来人!人呢?你们都是死人吗?”
依旧没有人回应她,整个寝殿里只有她自己的细小回音。
她咬着牙坐起来,这帮拜高踩低的狗奴才,见她们何家倒了,就没命地轻慢作践她!真是活腻了!
她借着月光找自己的鞋子,但是始终没有找到,心里越发气恼了,便赤着足从床上下来,又往外唤了一声:“人呢!?”
回答她的只有满殿的寂静。
她站起来,皱着眉转头四处看了一看,冰盆里的冰山已经融化了,只剩满盆的水。但是竟然没有半分热气,反而叫她觉得有点凉了。
在她准备往前走几步去推开门喊人的时候,殿里不知道什么地方传来一声女子的轻笑。
何恕欣听到那笑声,便立刻回头转身,地面愈发的凉丝丝,她忍不住缩起脚趾来,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谁在那儿?”
迎面吹来一阵冷风,在七月的仲夏叫她忍不住浑身颤抖。
紧接着又是一阵笑声,那声带着嘲讽的笑几乎在一瞬间从前方的阴影处,飘到了她的头顶,又好像是在她的耳畔一样,那样近,丝丝寒气撩过耳垂,好像有人在她耳畔呵了一口凉气一样。
下一刻,何贵妃捂着耳朵尖叫了起来:“啊————!!!”
“哈哈哈哈哈……”
那笑声越发的大了,重重叠叠、明明灭灭,在屋顶上四处回荡,好像一轮又一轮的水中涟漪,不断交织着织成一张大网,让何贵妃无处可逃。
她忍着恐惧,忽然生出些愤怒来,对着那屋顶厉声叫道:“我不怕你!我不怕你!十几年前你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你不过是个孤魂野鬼!你能奈我何?啊?有本事就现身啊!倒让我看看你是人是鬼!哪怕是鬼,我也有法子叫你灰飞烟灭!”
何贵妃歇斯底里地叫了一通之后,那笑声渐渐歇了,殿里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她不住地喘着气,双手紧紧地抓着胸前的衣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扫视着屏风、床榻、屋顶,紧紧地靠在门上半点也不敢放松。
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忽然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手臂上的汗毛甚至自己的头发都有一些忽地立了起来。
门背后有东西。
她咽了咽口水,急忙转身后退几步,那门猛地被大风吹开,撞得哐当一声。
门外是溶溶月光,光里有袅袅紫烟。
有一个熟悉的影子立在那月影之中,那身形,她再熟悉不过了,甚至她都闻到了那人惯用的沉檀凝雪香。
双脚几乎就像是被冻住一样,何贵妃如同被下了定身咒,是半点也挪动不了。
“是你!胡映溪!哈哈哈哈哈!你以为我会怕你?当年我敢做,就没怕过!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不过一缕残魂,你能做得了什么?哈哈哈哈哈……徐家死绝了,你的好儿子也绝了后!这天下到底是我儿子的!今日就算是杀了我,你也输了!哈哈哈哈哈……”
何恕欣如同疯了一般,哪怕浑身抖得如同筛糠,眼泪挂在了下巴上,气势上是半点也没有弱,是的,她是赢家,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胡氏早就在泥里化得骨头都没有了,哪怕今日她就是来索命的,那她也是输家!
在万籁俱寂中,她紧紧地盯着胡氏的剪影,等待她化为一缕青烟消散。但是她等来的,却是胡氏那十分轻蔑的一笑,那笑声虽轻,不过鼻子里哼出一声来,却压得她整个人不由坐在了地上。
几乎是在一瞬间,胡氏的影子就化作了千千万万只煞白的手,从门外如同洪水泥石流一般涌进来,伴随着那些干枯煞白的手涌进殿里来的,还有无数呜咽、惨呼、哀泣和咆哮,直刺天灵盖,叫人震耳欲聋。
何贵妃这会儿是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手脚并用不停地往后退着,挪着,爬着,那些扭曲的手争先恐后向她抓来,眼看着就要抓到她的脚了。
她摸到手边所有能摸到的物件不停地向那可怖的怪物扔着,所有扔过去的东西无一例外都被撕得粉碎,直到她摸到一个圆圆的略沉的东西,拿起来一看,那竟是她父亲的人头。
她望着那双瞪得极大的双眼,这才勉强惊叫出一声:“啊!!!!!!!!”
旋即再也支撑不住,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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