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么大事。你帮别人家倒是积极,还大老远的开车去京城,倒是不见你带轩轩在我那里住。”
黎沐风接过了黄泳思递来的外套穿了,也不正面回答她刚才的抱怨,只是说,“是不是大事,你先了解一下再告诉我吧。”
张芬生气地说,“那我要你这个儿子有什么用?”
黎沐风不说话,只是沉着脸,显然他今天心情非常糟糕。
黄泳思问,“你没事吧?”
黎沐风只是摇了摇头,不说话。
他拿着手机,温声对黄泳思说,“我先送你们回去,然后再送我妈。”
黄泳思还没来得及说话,张芬却说,“怎么敢劳驾你呀?你现在可是大领导了,眼里可没有我这个老娘了。”
黄泳思听了这番尖酸刻薄的话,也有些赌气了,她对黎沐风说,“我们自己回去吧,你今天好好当个孝子。”
黎沐风皱了皱眉说,“我送你和爸妈先回去,再送我妈妈。”
这时候张芬又说,“哎呀,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反正我一个人,死了也没人管。”
黄泳思也置气了,拉着严淑和轩轩就要走。
黎沐风只觉得头疼,他不耐烦地说,“你们别闹了行吗?我先送你们回去,再送我妈,就这么说定了。”
平时黎沐风在家话不多,但每到这种时候,几个人都听他的。
送了黄泳思、轩轩和丈人丈母娘回家,在送张芬回去的车上,黎沐风问她,“舅舅又有什么事情来找你了?”
张芬道,“倒不是什么大事,他不是现在还返聘着吗?但他们新换了一个领导,希望你出面打个招呼。”
黎沐风面无表情地开着买来专程为了一家人外出游玩而挑选的七人座SUV,看着红色的信号灯,冷淡问,“打什么招呼呢?”
张芬道,“他就想再多干几年,多赚点钱。”
黎沐风道,“这次区里清退返聘人员,是全市统一的,又不是说哪一个区自己操作的,你让我怎么打招呼?”
张芬问,“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呢?”
黎沐风说,“统一部署,后续还有专项工作组会来暗查。”
张芬道,“天底下那么多人呢,怎么会查到我们这个小地方呢?”
黎沐风想说,又不是只清退他舅舅一个人。
如果所有人都清退了,就是没清退他舅舅,怎么说得过去?
可这些话,他同张芬说了,张芬也不会明白的。
这些年,张芬越发的偏执了,自从退休之后,仿佛就脱离了社会,彻头彻尾沦落为无知妇孺了。
他道,“我可以帮你打招呼,但如果上面不同意的话,我也没有办法。”
其实,他根本不打算开这个口,这么说,不过是为了应付一下自己的母亲,等以后她再问起来,找借口打发她就是了。
张芬高兴了些,她说,“那就好,你舅舅也就为了混口饭吃,你知道的,你舅舅他这个人闲不住,我还靠他帮着照顾你姥姥姥爷呢,这事你一定要帮他。”
黎沐风冷淡的说,“我知道了。”
送了张芬,回到家,黄博达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十分不安。
看到黎沐风回来了,他连忙道,“怎么张勤民出事了,你怎么也不跟家里说呢?”
黎沐风看向黄泳思。
黄泳思站在那里看着他道,“刚刚我爸的朋友打电话来说的,你也是的,出了这件事你怎么不说呢?会不会连累到你?”
黎沐风道,“只是去配合调查,何况我同张主席只是工作关系。”
黄博达却沉不住气,依然在客厅里来回踱步。
严淑道,“老黄,你坐下来,你这样走得我头晕。”
黄博达道,“你怎么也不急呢?上面的领导倒了,跟着的人都得倒霉。”
黎沐风道,“爸,你不用担心,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黄博达却说,“不行,我得给你大伯打电话。”
说着,拿起电话就给远在北宁的黄仲玺打了过去。
黎沐风要过来阻止,严淑拉着他道,“你就让老黄打吧,不然他不放心。”
黎沐风深吸了一口气道,“你们这样是在添乱。”
这时候,儿子轩轩也跑过来了,问,“谁在添乱?”
黎沐风看向黄泳思道,“你陪轩轩早点睡吧。”
黄泳思看向自己的丈夫,又看了看儿子,叹了口气道,“走吧,轩轩,你该睡觉了。”
轩轩天真,他说,“我要自己选故事书。”
黄泳思说了声好,可是走进房里之前,还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客厅。
严淑对自己女儿使了个眼色。
黎沐风干脆在沙发上坐下了,手机摆在茶几上,不时地亮起,显然他很忙。
黄博达连着打了两个电话给黄仲玺,终于是接通了,开口就把事情颠三倒四地说了。
黄仲玺在那头听完问,“沐风在吗?”
黄博达早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了看黎沐风说,“在,他在。”
黄仲玺让黎沐风听电话。
黎沐风接了黄仲玺的电话,面色沉静。
黄仲玺问,“你自己评估一下,这件事对你有影响吗?”
黎沐风道,“我认为不会。”
黄博达在一旁跳脚说,“你这人真是傻,这怎么可能不牵连你呢?要是牵连你,就是牵连了泳思和轩轩,你糊涂啊!”
那头,黄仲玺却很平静道,“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静观其变。”
黎沐风说了声是。
黄仲玺道,“我很早就告诉过你,要做到和而不同,坚持底线。”
黎沐风道,“我明白。”
黄仲玺道,“工作中要学会变通,但也要守住原则,你只要守住原则,就不需要担心什么。”
黎沐风应了一声。
黄仲玺反而问,“那么关于你们张主席的事情,你认为会有风险吗?”
黎沐风沉吟了一会儿才说,“这我不清楚。”
黄仲玺说,“还是静观其变。”
黎沐风道,“我本来也是这个想法。”
黄仲玺应了一声道,“他们是关心则乱。”
黎沐风说,“是的,我理解。”
黄仲玺不再多言,而是道,“你是办公室主任,得跟领导,不可能置身事外,注意把握尺度,守住底线,才是关键。”
黎沐风再度答应了一声。
挂了电话,黄博达问,“怎么样?你大伯说了什么?”
黎沐风摇了摇头道,“目前什么情况都还不知道,他让你们不要急。”
黄博达道,“出了这么大的事,又是你原来的顶头上司,我怎么可能不急呢?”
黎沐风道,“只是核实情况而已。”
黄博达唉声叹气道,“早知道这样,当初还不如让你去投资委呢。”
黎沐风看了看黄博达,没有应声。
终于是忙完了一天。
黎沐风躺上床的时候,儿子轩轩已经睡着了。
黄泳思翻了身过来,从背后贴住了他。
他的后背宽阔,勾起了黄泳思无限的眷恋。
她忽然眼角有些发胀,她问,“你真的不会有事吗?”
黎沐风叹了口气,转回身来,抱住了柔软的女人。
他说,“都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事才被叫去谈话的,何况只是问情况,也没说有什么问题,不要担心。”
黄泳思心里一沉,她问,“是因为财政局长郭柏松出事,把他带出来的吗?”
黎沐风道,“这我怎么知道呢?”
黄泳思有些紧张,她问,“难道你先前不知道吗?”
黎沐风说,“知道什么呢?”
黄泳思颤着声说,“就是那些违法的事。”
黎沐风“嘘”了一声,示意她声音小一些,免得吵醒儿子。
他说,“没有定论的事情,不要随意猜测。”
黄泳思压低了声音说,“可是我怕你出事。”
黎沐风的声音,如平缓的水流,静静地流淌。
他说,“首先,我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私下的交易。只能凭两个人关系的远近,推断他们的亲密程度。我帮领导办事,有些需要变通的事,我也有我的底线,现在还什么情况都不清楚,你不要杞人忧天。”
黄泳思颤着声问,“你是他的办公室主任,你到底帮着他做了些什么?”
黎沐风长叹了口气道,“真的没有什么,说了你也不明白,但从尺度上来讲,并不会让我承担太大的风险,原因都是能解释的。我说了,我有我的底线。”
黄泳思道,“如果真的查你,谁会给你解释的机会?”
黎沐风道,“如果你这么想的话,只能说明有人想要害我,可我并没有被叫去问话,你就不要担心了。”
黄泳思紧紧地将他抱住了。
黎沐风拍了拍她的背说,“别多想了。”
因为问题如果真的来了,担心也是没有用处的,如何解决这些问题,才是下一步所需要考虑的事。
黄泳思说,“我不理解,你明知道有些事不能做,为何不向你们领导提出来?”
黎沐风不想再解释了。
有时候同黄泳思说话,会让他觉得很累。
一句很简单的话,要给她解释半天,他实在没有那个心力。
黄泳思知道他是烦了,就说,“我只是担心你,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黎沐风应了一声道,“睡吧。”
夜色如水,房间内的空气凝滞,窗帘静止不动,就像窗外透过窗帘,钻入的点点灯光。
静止在黑暗的房间里,带着一点希望,却又是不动声色的绝望。
人生就这样,一路滑向一个终点。
每个人都想拉住昨天的救命绳索,却知道,终究要向终点跌落。
没有人能够阻止这种跌落,就像没有人能够挽回昨日那个更年轻的自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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