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后梦到与黎沐风的曾经。
与他合租的第一天,两个人的行李放在门口,却在沙发上,腻歪了一整天。
吻是甜的。
那个人也是甜的。
此去经年。
仿佛一切未曾改变。
而他,还陪在自己身边。
就像他曾许诺过的,玫玫,我永远也不离开你。
醒来,枕头都湿了。
窗外是鸟鸣清越,雨后的空气清新舒畅。
赶走了夏日的闷热。
可她坐在床上,却迟迟不愿起床。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基层挂职最后两天,去不去都可以。
她想了半天,发消息问谢衡,“今天加班?”
谢衡懒洋洋地回了个电话过来道,“一大早的发什么疯呢?今天工作日好吧?”
祝玫嘿嘿一笑道,“那不是想着你能调休吗?说好要请我吃饭的呢?”
谢衡道,“你这家伙是来催债的吧?是不是祝蓉蓉回来了?”
祝玫倒是忘了这茬事了,说,“应该快了吧,你帮她找好工作了没?”
谢衡看着桌上贴着的便利贴道,“差不多了,干得好考编制能优先。”
祝玫无语道,“考编制有那么难吗?还优先?”
谢衡道,“你是学神,那能一样吗?谁跟你似的,年年前三?”
祝玫道,“我纯粹碰运气。”
谢衡说,“你可拉倒吧,我也想凭运气考个飞行员呢,你这运气怎么不借我一点?”
祝玫摸了摸鼻子道,“这种运气也不是人人能有的好吧?”
谢衡哼了一声道,“继续炫耀吧,早晚招人恨。”
祝玫道,“认真说,今天到底休不休息啊?”
谢衡说,“不休息,晚上还有任务。”
祝玫问,“你们警察这么苦的吗?”
谢衡没好气道,“你才知道啊?”
祝玫没心没肺说,“是啊,才知道。”
谢衡说,“要出警去了,等有时间了约你。”
祝玫说,“我感觉你没时间啊。”
谢衡直接白眼翻天上去了。
挂了电话,他把江华静给他的电话号码输入到了手机里。
前一条通话记录,还是玫。
是除了他父母的手机号之外,他唯一倒背如流的号码。
谢衡给市局下属的信息中心吴主任打了电话。
对方说话还是客气的,听了他的来意,就说,“江主任已经关照过了,我们现在缺人,她可以来试试看。”
谢衡道了谢,记下了注意事项,拍照发给了祝玫。
祝玫过了会儿又回了电话来。
听到她的声音,谢衡仰头靠在派出所办公室的椅子上,看着天花板上,结满蛛丝的吊灯。
他疲惫的眼,带着些红血丝。
他道,“只是有这么个机会,具体还是要看她自己表现的。”
祝玫道,“我就知道军师有一手。”
谢衡听着她的话,脸上有淡淡的笑意。
仿佛烦恼全消,只要能跟她说几句话,就觉得足够了。
挂了电话,毛所打来电话道,“在哪里?来我办公室,帮着去处理个事情。”
谢衡知道,又是不好办的事,毛所才会单独把他叫过去。
有时候,章坚也会叫他,去帮着办点不方便出面的事。
这些事都游离于灰色地带,这个世界,大多处于灰色地带。
今天是为了一个公寓里,讨债公司的人和欠债的打了起来。
邹善仁的善心公司这次又买断了一批债务,这是在催债。
欠债的曾经也是一个老板,在渤江开着一个汽修厂。
可是被人盯上了,设了局,欠了一屁股债,连房子都卖了,现在租住在这个破旧的公寓里。
谢衡想到了他爸。
如果当年不是被人带去澳门赌博,又被那么多女人扑上身,鬼迷了心窍,最后又怎么会落得那么一个下场?
那时候,他还是个学生,想找关系都没门路。
申诉无门。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人情冷暖,世事无常。
那年,他身上一分钱都没了。
过年,祝玫说她做生意赚了一大笔,非要给他爸妈包个红包感谢关照,塞了他1000块。
那一年的1000块,让他们家终于是过了个年。
老板报了警,谢衡到现场的时候,两边都不好看。
那老板被打得遍体鳞伤,脸都肿了。
杨南真今天也在,他也挂了彩。
两边僵持着。
杨南真看到谢衡,要过来。
谢衡开了记录仪,对着杨南真皱了皱眉,然后说了一段接警标准化用语。
让两边说明情况,然后问,“调解,还是去所里处理?”
报警的老板不说话,杨南真也不说话。
谢衡道,“去医院,各自做个伤情鉴定吧。”
报警的老板道,“我知道做不出轻伤的,不去。”
谢衡问,“那你希望怎么处理?”
老板说,“债务一笔勾销。”
杨南真道,“不可能,你是应付款没付。”
老板道,“我怎么没付?”
杨南真让身后的人拿了合同,欠条等等,摊了出来。
谢衡却连看也不看道,“这是你们的民事纠纷,你可以去法院起诉。”
老板说,“我起诉了,法院都不立案!”
谢衡道,“你可以向上级法院起诉。”
老板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又道,“那我要去医院,我被打伤了。”
杨南真道,“我们的人也要去。”
说着,指了指后面的人,额头上一道血口子。
那老板又装死。
在谢衡看来,两边都不是好人。
这种事情,在基层派出所,遇到太多了。
他耐心地站着,等着哪一方退让了,再按住另一方,这事就解决了。
邹善仁在区里很吃得开,黑白两道都有路子,只是不知这老板被什么人盯上了。
他拿着协议书一看,甲方是腾翔汽车维修有限公司。
原来如此,应该是龙腾集团旗下的产业。
这阵子,龙腾集团的业务陷入停滞,他们老板转型搞汽车维修美容,这个老板也许是因为竞争关系,才被盯上了。
有竞争,就不会有公平。
谢衡把协议还给了杨南真,问那老板怎么说。
老板最后无奈道,“我这头也被打破了,现在房子也在卖了,总要给我点时间吧。”
谢衡看向杨南真。
杨南真对那老板说,“我兄弟也被打伤了,你总该赔点吧?”
老板道,“你们这是放高利贷,是暴力催债。”
杨南真道,“那你也得治安拘留吧?我兄弟可伤的比你重。”
老板道,“他哪里看出来比我重了?”
杨南真道,“哪里都看得出来,你是不是瞎了?”
那老板不吱声。
谢衡等两边都商量妥了,同他们确认道,“那就调解了?”
杨南真看向老板,老板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接受。
谢衡解决了案子,下楼上车走了。
回派出所的路上,杨南真打来电话道,“谢老大,多谢了。”
谢衡却道,“你们现在嚣张了点吧?这么光明正大的打人?”
杨南真道,“嗐,谢老大,你不知道那家伙实在嚣张。”
谢衡把警车往路边一停,开了车窗,点了支烟问,“怎么说?你不也把人家打破头了吗?”
杨南真道,“你不知道是他先打的我们,是他先动的手。”
谢衡淡淡问,“然后呢?”
杨南真道,“然后我们就让他打呗。”
谢衡嗤笑道,“打的往头上倒颜料是吧?”
杨南真嘿嘿笑道,“这都被你发现了?”
谢衡道,“要不是那家伙傻,被你吓住了。你今天这事可没那么简单了。”
杨南真在那头连声道,“我知道我知道,所以不是请谢老大你出马么?”
谢衡问,“你们邹善仁让毛所找我的?你倒是把我当好兄弟,这种破事也要把我兜进去。”
杨南真道,“我怎么敢呢?那不是刚巧吗?我们邹老板是给章局打电话说的。”
谢衡哼了一声道,“你小子也学会拿领导来压我了?”
杨南真连声说不敢。
谢衡问,“你们是不是问高利贷公司买了借条?”
杨南真道,“这我就不知道了。都是我们邹老板弄来的,我们就负责讨债。”
谢衡问,“今天这个人,你们怎么找到的?”
杨南真道,“这你还不知道吗?邹老板跟章局什么关系啊?买点个人信息还是没问题的。不过说来也奇怪,像他们这种租房子,应该不留个人信息的,这种破公寓怎么会登记个人信息呢?”
谢衡没有再问,只是道,“以后办事情干净点,别老惹乱子出来,没可能桩桩件件都给你兜圆了的。”
杨南真道,“我知道,我知道。今天这家伙早就有准备了,知道债主在找他,我们上门他就给了我们小兄弟一棍子。”
谢衡应了声。
挂了电话,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坐在车里,不想回派出所去。
却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这个时间,恰好是小学生们放学的时候。
镇上的小学3点就放学了,孩子们无忧无虑的背着书包从学校里出来。
男孩女孩互相叫对方的名字,打打闹闹的。
温暖的小河,被太阳照射,流过了心间。
花开时节,年少时光,也曾有过这样的光景。
放了学,祝玫和他就召集一众小伙伴,在长街上追逐打闹。
街边的小店里,祝玫最喜欢吃的是鸡蛋糕。
那香甜的味道,飘满整条街。
还有各种炸串的店,几个人点不同的串,炸螺丝,鸡排,海带结,然后彼此分享,一次能吃很多种口味。
当然,香酥鸡、臭豆腐、铁板鱿鱼、赤豆圆子、绿豆汤,什么都有。
祝玫的绿豆汤,喜欢多加一点薏米仁。
那时候,杨南真家里条件最差。
祝玫和他就会买多几串,分给杨南真。
谢衡出神地看着那些背着书包的孩子,嘴边挂着似有若无的笑。
但那笑,又似是嘲讽,嘲讽如今,穿着蓝色衬衫制服的自己。
电话响了,是章坚。
他连忙接听。
章坚直截了当问,“出完警了?”
他说是。
章坚道,“来市局一下,接一下江主任。”
他又应了声是。
孩童们成群结队,嬉笑着过马路。
有交通警察来护校,守护着童真的孩子们。
而他的警车,缓缓开过的时候,有一个红领巾的小男孩,学着交警的样子,对着他敬了礼。
谢衡把车窗缓缓放下,微笑着向他回礼。
如果,他已是淤泥。
那就化作养分,守护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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