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类,不吃东西会饿坏的。”
寄生种先生说着,声音是夏木未料到的平静。
“我把生的放在她左手边,熟的放在她右手边,如果她醒来,她可以挑自己喜欢的吃。”
夏木目光落在一地烂掉的腐肉上,那种堆积的数量,是经年累月才能达到的程度。
他的父亲,每天都会过来给母亲送食物。
夏木垂着雪白的眼睫,没有吭声,轻轻地把花放在墓碑前,转身走了。
第二天,天空下着大雨。
寄生种先生打着伞,端着它的平底锅,心情颇好地再次来到爱人的墓碑前。
却在看到眼前一幕时,浑身僵滞。
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将他冻成冰块。
手里的平底锅“锵啷”摔在地上,雨伞也倒着掉在地上,雨水不停地淋在里面。
它突然掉头就开始跑。
远处朦胧之中,一个穿着宽大西装的少年,撑着伞正朝这里走来。
寄生种先生冲上去,一记拳头狠狠锤向少年的脸。
“砰——!”
少年手里的雨伞脱手,身体后仰,倒在潮湿的地上,瓢泼地大雨和拳头同时淋在脸上。
他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但父亲一会儿反应过来,便舍不得打他的脸了。
它一把攥起他的衣领,狰狞的面孔紧紧贴到他的脸上:“是你把那些食物都清理走了?你清理走了,她醒来吃什么?你想饿死她吗!”
父亲的嘶喊里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它好似在哭,泪水和雨水混到了一起,但夏木还是能分辨出来,泪水是热热的。
夏木不看它,他的视线朝向铅灰色的天空。
周围的世界在雨中变得朦胧,树木的轮廓与地面的影子交错在一起。
“我昨晚见到母亲了。”他轻轻地吐出一句话。
仅仅这一句,耳边的骂声便戛然而止。
四周仿佛只剩下了雨声。
夏木闭上眼睛,继续用平静地声音叙述:“她全身散发着莹白的光,从墓地里走出来,漂亮得像童话里的仙子,她问我过的好不好,问你过的好不好,我说一切都好,之后她就躺回去睡觉了。”
夏木感觉攥着自己领子的那只手在剧烈颤抖。
之后,他听到父亲又哭又笑的话,从喉咙里挤出来:“她果然还是更爱你……”
夏木感觉心脏被针细细密密的扎着。
他张了张嘴,想说出更多安慰的话,可他的语文考试只能考10分。
父亲的哭声像雷一样掺杂在大雨中。
夏木是一块没有感情的小木头,他有些无措,回想起江叔安慰自己时的做法。
他僵硬地把手搭在了父亲的肩上。
然而,更加清晰的颤抖和痛苦,从相触碰的地方传递给他,父亲身上滔天的苦楚让他震撼。
原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这样吗?
夏木忽然也想替父亲分担一点情绪,哪怕只有一点点。
于是,他本能地张开双臂,抱住了父亲。
父亲哭得狠了,也抱住他。
一边抱他,一边锁他的喉,恨得要掐死他,可夏木觉得无所谓,他又不会这么简单的死掉。
许久许久之后。
父亲松开了手,将他推开,嗓音沙哑地问他:“她吃了我给她准备的食物吗?”
它目光灼灼,期望又藏着点怯意。
“嗯。”夏木露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笑容,“她说,她很喜欢。”
*
假期第三天的时候,夏木就回局里了。
江言正在打电话,是警部打来的一个请求他们帮忙的电话,说是在朝阳街道的盛宝金店,遇到一起疑似非人类生物的抢劫案。
他刚挂了电话准备出警,一抬眼看到夏木颇是意外。
“江叔,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夏木率先问道,他嘴角扬着,印着两只漂亮的小梨涡。
江言一边往外发布任务,通知大家收拾装备立即出警,一边分眼神儿给这个白毛少年。
“呦,回来了这么快?”
“嗯。”
夏木像个欢快的小尾巴一样跟着江言。
江言扔了个防弹背心给他:“聊的不错啊,怎么,跟父亲和好了?”
夏木熟练地套上背心,点点头,两个人跑到前院的停车场时,他又摇摇头,说:
“它为爱殉情了。”
江言眉梢一挑,左脚已经踏进驾驶座里。
而夏木从另一边坐上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小黑猫顺势跟上来,盘在他的肩头。
“砰!”两个人默契地同时关上车门。
江言一脚油门踩到底:“是吗?恭喜它,我以前一直以为为爱殉情只是传说。”
警车飞驰出去。
载着二人和未来蓝星的希望,驶向前方,永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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