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不断,几条长桌摆在一处,木盆里的水快要漫出来,加上站内昏暗,油灯也衬不出多少亮光。
“给几位大人让路,快呀,”驿卒看人下碟,拨开挡路的将士,腾出一条狭窄的路。
裴鹤铭虽讲究,却也不是瞎讲究的人,当即让梁江支了张桌子,撩袍便坐下。
锦衣卫的人则挑了靠角落的位置,安静的等这场大雨结束。
驿站的大门一关,只留两扇窗子半掩,气氛陡的有些怪异,原先那些将士聚在一起聊天地聊女人,这会儿全如锯嘴的葫芦。
萧陌让驿卒又点了盏灯,拢着火光看书。
“先生果然世外高人,这种场合也看的下去,”宋清将桌上木盆往头顶那个刚冲出来的豁口推。
萧陌抬手敲敲桌角,“你把那盏油灯拎过来,太暗了,看不清。”
她笑笑,当真做起了他的打杂药童,然而一双眼在裴鹤铭与叶脩之间来回转悠。
张礼脱了外袍将凳子擦拭干净,然后又扒下李青的外袍垫在上头。
她把衣衫还给李青,自顾自的坐在条凳。
灶房那边煮了饭,清汤寡水的粥,捞不出几粒米,但裴鹤铭与叶脩那碗却格外粘稠香糯。
“同人不同命,这就是世道,”萧陌感慨一句。
还不容他发完这通感慨,梁江用木托盘将粥碗送到了他面前,并道,“公子说,先生这几日辛苦了,您吃吧。”
宋清问,“那我呢?”
梁江歉疚道,“灶房说所剩不多,本来今日要运粮过来的,但是突降大雨才耽搁了。”
她点点头,将灯放下,带着张礼张盛去了灶房,在柜格上找到些发潮的面粉,挽着袖子便开始和面。
她其实不太会做,只学着大哥依葫芦画瓢,也煮出来几碗一挑即断的面条。
张家兄弟和李家两人帮着她将面端出去。
“梁大人,我煮了几碗面,裴少卿若不嫌弃便将就着吃,”少女娟秀白皙的脸沾上灶膛的灰,模样有些滑稽,但声色清透。
坐在另一张桌边的叶脩粥吃了大半,此刻抬头看她,暗暗嗤笑,两个男人凑在一起当真没什么好事。
“你还有这手艺啊,真是不赖,”梁河搅了几筷子,面汤泛着点点油花,对于连着奔走好些日子的人来说,比大鱼大肉还要实在。
梁江拱手,“多谢。”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她望了眼裴鹤铭。
满心以为他会拒绝,没想到他也望过来,道了句“多谢”,不过两个字,却是宋清头回听到,接着,梁江便从袖中摸出一盒药膏递到她手边。
她一愣,反应过来推辞道,“我用不着的。”
青囊袋里有谢婉送她的好些药膏,她把袋子晃了晃,里头叮叮咚咚一阵响。
“姑娘做的很好,不单单是这碗面,还有之前所有的事,公子没说,但我知晓公子就是这个意思,您收下这个,”梁江把药膏塞在她手心,捧着面碗走到一边,吸溜了几口开始吃。
裴鹤铭居然吃她煮的面,宋清有些恍惚,记忆里这个人十分谨慎,别说吃食就连他的衣角也别想摸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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