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感到震惊。
他不禁抬眸迎上岁星的视线,她眉眼温和冷润,自带一种疏离矜贵的气质,她坦然自若地接受着他的打量,一双眼眸清冽纯粹,泛着墨玉般的光泽,透亮如洗,似乎未染过丝毫纤尘。
如此般的明澈,甚至有些让他卑于直视。
他低下头道:“草民不过低微贱籍,世代不得翻身。”
岁星摇头道:“别说这个。户籍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你便就自认是最下等了吗?”
她的反问让沈佩之心中震荡,不由沉默。
曾几何时,他也有少年意气,豪言壮志,但行至如今,只剩下如履薄冰般的谨小慎微。
“不宜妄自菲薄,自轻自贱。”岁星补充道,“如果你不相信自己,那请相信我的眼光。”
听她此言,沈佩之心中微定:“但凭侯爷安排。”
第二天一大早,岁星就带着沈佩之、姜无逸来到了官署大院,直奔司农署。
还未等完全走近,得到通传的司农令王程就快步迎了出来,行礼道:“下官参见侯爷。”
岁星虚扶一下:“免礼。”
王程又拜了一下,这才起身,目光掠过她身后跟的两人,不免多看了几眼样貌陌生的沈佩之。
他瞥见他额间的刺字,联想到这几日有关岁星的传闻,不敢苟同她将其带进衙内的做法,微皱起眉,一边将岁星引入司农署内,一边攀谈道:“侯爷来此,有何事吩咐?”
岁星顺着他的话问道:“如今正是播种的季节,不知田里情况如何?”
王程回应道:“瘦田需早播。现阶段农户们基本都进入了预备耕种期,开始晒种、除草、深耕。再有半月,便要陆续开始播种了。”
岁星点点头:“西邑风大地旱,农户用力多而得谷少,可有何应对策略?”
王程道:“如今司农署正在向百姓推行上田弃亩、下田弃畎之法。经过之前两年的观察和试验,我等几乎能确认,高田种沟不种垄,有利于抗旱保墒;低田种垄不种沟,有利于通风透光。”
岁星建议道:“有一方法名为代田,在地里开沟作垄,沟垄相间,将作物种在沟里,中耕除草时,将垄上的土逐次推到沟里,培育作物,第二年,沟垄互换位置,可保持地力,抗御风旱。”
闻言,沈佩之心中微微一动,不由看向她的背影,暗想道:息者欲劳,劳者欲息——真乃绝妙之法。
“侯爷英明,此法大有可为。臣尽快拟定方案,而后在公田上开展试验。”王程琢磨片刻,又补充道,“但臣粗略想来,此法似乎对牛力和农具的要求较高,这是一大推行难题。”
岁星暗自肯定了他的思考能力,他所言也正中她的下怀,她接话道:“我认识一人,他造出一新型农具,正适用于代田的等行距条播。”
岁星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将画着三脚耧的草图递给他看。
王程双手接过,凝神去看,不由啧啧称奇,连忙询问道:“敢问侯爷,造此农具的是何人?不知下官是否有幸与他探讨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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