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喜欢你?”
广子宣再次请让了下她面前的茶水,静宁坐了下来,可端起杯子又心不在焉的握在了手里,广子宣眼中的希望终于寂灭了。
“因为当你开始染指朝政,你的心已不似孩童时的天真。咳……我那时敬你远你,更加怕你。你的野心,你的算计……让你面目全非。”
广子宣抬头看着她,颇为费力的喘息了一口,嘴角满是讥讽,“阿笙悲天悯人,心无泥垢……你如何与她比?
这些年,咳咳……建威府里的人……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你想切断我的所有,逼我……臣服于你。你真的爱我吗?
我不觉得。我只是你……爱而不得的执念罢了。”
静宁的脸色变得铁青,她的眼里,那个一向温和顺从的人,忽然变了一副模样,眼里又是五年前那般,充满无尽的恨意。
“安若,权力之巅……不是予杀予夺的自由……是孤冷苦寒的枷锁,既然你喜欢……我就祝你……得偿所愿……”
广子宣咳的越来越频繁,语速渐缓,却依然挡不住话语里的决绝。
原本漠然对峙的静宁眉头忽然皱了下,眼里随即就是惊恐。
因为她看见广子宣的鼻子里在流血,一滴,两滴……滴在黛色的袍子上,化成了几个灿烂的印记。
很快,他的嘴角眼角也渗出了血,在他清瘦美好的脸上触目惊心。
广子宣他痛苦的用手压住了肚子,眉宇间却是一种快要解脱的舒展。
“子宣!子宣……你怎么了……”
静宁公主扔了手里的杯子,慌张的扑过去,颤抖的手不停的给他擦拭,可是那血染红了她的指甲,手纹和袖口,怎么也擦不完。
广子宣冷笑一声,用尽了十分的力气推开了她,满脸的鄙弃。
“我……说过……我们死生不见……”
静宁被推倒瘫坐在一旁,诧异的看着他愤恨的脸,又看向案几上的两杯茶,一杯空空见底,一杯刚被她打翻。
她歪着头,泪眼朦胧的问道,“所以……你不是……想见我……而是……想杀我?”
广子宣闭眼惨然的笑了笑,“可是,即便是我……给你的茶……你也不会喝……你根本信不过世上任何人……我已油尽……灯枯……却不能拉你……一起死……这是天意……”
广子宣毒入脏腑,大口大口黑紫的血从他的嘴角呕出。
静宁睁大了眼,顾不上心里的锥心之痛,她哭着爬着扑过来,双手一捧捧的接着那些血,拼命的冲门口喊着。
“啊啊……子宣……不要……不要……来人!来人!!”
广子宣冷笑着摇了摇头,“牵机……之毒,无药……可解。”
“子宣,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你别……别丢下我,求你,求你……”
“广子宣,我恨你!我恨你……”
猛烈的剧毒过后,广子宣的眼神越来越空,眼前越来越白,耳边铮鸣,五感尽失。
只在最后的弥留时分,他的嘴里恍惚飘过几个字:“阿笙……等我……”
空旷寂静的大街上,沈青还在拼命的跑着,形容癫狂,凌乱的长发覆在她潮湿的脸上,脚下的鞋子已经跑丢了一只。
昨日下过一场小雨,地上的粘湿还未褪去。属于早秋的凉意,透过她单薄的衣衫,直直的洇进她的心里。
她并不能确切的知道浮华殿的位置,只是凭着心里的感觉跑着,总觉得兴许还来得及。
忽然,西南的夜空传来一声丧钟之音,沉重远逝,长而不绝。
沈青浑身猛地一哆嗦,终于停下了脚步,往那边望去。丧钟一声接一声再起,这是属于皇族贵胄的丧鸣。
苍墨的天空里,顷刻千灯亮起,如示哀绝。
沈青呆呆的站着,望着,良久,一串泪珠无声的落下,落进了她的嘴角,是苦的。
一阵轻柔的风忽然盘旋而来,穿过她的发丝,最后停在她的额头。
“爹爹……”
沈青失声的念出这两个字。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