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放松。
自从娘亲去世后,除了风迟风语,没有人为他梳过头发。而今感受到这般被珍重,他突然觉得人生最好的滋味儿,恰似这般,怎能让人不沉沦其中?
沈青经常帮师父梳头,没多久便帮他束好了玉冠。许是怕冠歪了,她又转去前面看看,转了转冠上的玉簪,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
“好了。”
于紫月寒而言,沈青像是一剂良药,疗愈着他的孤僻和阴冷。他是她的守护神,可她是他的归处。
“走吧,去吃饭。”沈青收拾好东西,随口招呼他。
他一句话不说,顺从的跟上她的脚步。
……
吃完午饭,韩子默单独把两个人留了留。
他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表情变得很凝重,“早上,山下有人送来了一封密信,来自……莫邪宫少宫主夜楚云。”
听见“夜楚云”三个字,紫月寒和沈青齐齐抬起了头。
“倒也没说什么,就是听闻上原疫病,写信来询问流溯门是否安好。另外,还有些吃食和小物件……”
沈青垂下了眼皮揣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
韩子默又补充道,“他……尤其问及六儿……”
“师父自行回复就好了,我好得很!”沈青冰冷的打断了韩子默。
伤疤难忘,他们不止是陌路。沈青模糊的记忆里,浓烟废墟中,那个让他快跑的男孩子好像叫“云儿”。
她已经不想去问清楚,因为知晓莫邪宫亦是凶手时,里面的每一个人都只会是仇敌。
曾经那些素面不识的偶遇和似是而非的萌动,此时看起来分外可笑。
“既已知晓身份,前路种种一笔抹尽。不管他是否别有用心,再见也只能是,敌人。关于他的一切,我都不想再听!”沈青攥紧了拳头,掠过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
“你怎么看?”韩子默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紫月寒。
“不论他何种意图,我都不允许,他继续接近青儿。”紫月寒说的掷地有声,看似淡然的出了门,可是他的心绷的厉害。
他从未了解过夜楚云跟沈青的那段相遇。
他想把那个人彻底从沈青的脑海里抹除,连恨都不行。
紫月寒正胡思乱想,一旁秋霜和十四手拉手准备去习字。听见秋霜的声音,紫月寒面上浮现一抹笑。
此前路途耽搁,流溯门错过了仲秋节,眼看又要十五月圆,韩子默吩咐程江和奕欢筹备着,若紫月寒的眼睛能复明,喜上加喜,大家一起吃个团圆宴顺道祝贺。
沈青沉浸在紫月寒能复明的希冀中,跟着师兄师姐布置忙活。以往都是她在讲,他在听,可她想让他看见的第一刻,便喜欢上这里。
已经在山下等了三天的夜楚云,身影落寞的站在白石桥上,望着河面上偶尔路过的船只幽幽的出着神。
上原不过才恢复生气月余,那些失去亲人的痛苦和疫病带来的阴霾还未散去,所以到处还透着些沉闷和压抑。
他送出的信和精心挑来的东西都被原封不动的退回,甚至未有只言片语。可他还是不愿放弃,眼线众多,他不敢擅自去流溯门,只想在这儿再等等。
“师妹,这些东西我自己来买就好了,你偷偷跟我下山,不安全。”程江看着身旁的沈青说道。
沈青穿的严实,脸上半遮半掩,“我想亲自挑些绢花,江南秀丽,咱们不能太落下乘……”
程江觑了她一眼,讥笑,“满心满眼里都是他,日后去了江南,还愿回来吗?”
沈青停下了脚步,“师兄,你说什么呢?我的心里,师父和流溯门,永远都是第一位。”
“好好好,师兄信你!”
“师兄,你怎么又偷偷买了玛瑙手镯……”沈青偷笑。
程江憨厚的脸上浮起一抹红晕,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看她戴玛瑙,好看……”
沈青笑着摇了摇头,情之一事,有些人是开悟晚,一旦幡醒,怕是拉都拉不住。
他们脚步不停,远远的掠过白石桥。程江指了指说道,“第一次下山时,那里多热闹……”
沈青顺着他的话语看去,桥上淡雾朦胧,好似有个颀长的人影立在上头。
沈青不知道那信和物件已经送过几遭,只是觉得自己定然不甚清醒,竟想起了那个人。
“师兄,咱们快些回去,师父发现该担心了。”沈青心慌意乱的收回目光,催促程江。
二人加快脚步,趁着夜色未临,着急的往山上赶去。
白石桥上,依云看着夜楚云寂寥的背影,过来劝道,“主子,我们该回去了。”
夜楚云垂下了头,拍了拍桥墩,苦笑,“在她的心里,我便是这般不堪?连见一面都不肯……”
“这一路坎坷,说不准她身体没有恢复……”
“呵……她到底还是放不下对莫邪宫的成见,甚至从未信过我……”
夜楚云双手垂下,失落的走下桥面,与另一个方向的二人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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