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褚赢与他居然一拍即合,称兄道弟。
后来,褚赢跟着黄鹤修习了半年,还真悟出了些法门。黄鹤尤其会揣摩他的心思,待他有了些功法后,给他出了个自立门派广揽弟子的主意。
一时间褚赢着魔了一般,大肆挥霍钱财,在漕运据点旁边盖了一座占地几十亩的大宅院,黄鹤给他这门派起了个特别雅致的名字,褚晚阁。
褚赢出手阔绰,漕运来钱快,不到两年,褚晚阁门下弟子近千。褚赢巴结官府朝廷,见风使舵,在平南一带垄断了大宗货运,富甲一方。褚赢也如愿的娶了娇妾,仆从近百,风光无限。
可在众大门派眼里,褚晚阁还是个市井盐帮,跟修道界八竿子打不着。
六年前,听闻长公主发出江湖诏令,在黄鹤的撺掇下,褚赢糊里糊涂的往北而去。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什么素心诀,只是想借此能搭桥铺路,得长公主青眼,把生意做进上京。
然而那一次,成了他一生的噩梦。
他狐假虎威,在人群里打诨附和,直到静宁公主身死,他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恐惧。等到他想跑的时候,已经被那条骇人的巨蛇拦住了去路。
在一片打斗中,他被拍出了山门,埋在一片灌木丛里装死,趁机逃下了山。
他回到了平南,这六年来,连连噩梦,眼下乌青,身形都瘦了一圈。
这平南湿热,林子里甚至院子里蛇虫很多,以前他酷爱吃蛇羹,可回来后谈蛇色变。
褚晚阁边边角角里每隔两日便会洒满硫磺粉,褚赢的卧室之外贴满了道符,这样他才能睡得稍稍安稳些。
苏南门出事后褚赢收到了消息,他急忙招来了黄鹤,惊恐的说道,
“怎么办?她回来了,她回来寻仇了……”
“阁主别自己吓唬自己,六年前那上原山上哪里还有活人?!”
黄鹤这一说,褚赢更害怕了,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厅,说道,
“她……她化成了厉鬼?我记得那日流溯门掌门死的时候说,会诅咒我们每一个人,他会化成厉鬼终日纠缠……”
黄鹤安慰他,“苏南门之所以被灭,是因为人丁稀少,咱们褚晚阁弟子上千,有什么好怕的!”
“我们离苏南门不过百里。你说我们会不会是下一个?”
褚赢这一说,黄鹤心里一哆嗦,他眯了眯眼睛,说道,
“阁主,你修为已达灵智。江湖之上,能上微元已经是有头有脸了。咱们褚晚阁固若金汤,即便那女子没死,凭她一个人能奈我们何?这房间的符我都已经开过光,邪魔定然不能进来……”
黄鹤苦口婆心的安慰了他好一会,褚赢才略松了口气转去了后堂。
然而次日一早,弟子来禀褚赢,说黄鹤同他娇美的小妾都不见了,同时还丢失了账面上的十万两白银,被带走了两百多弟子。
褚赢气的当场晕厥,一病不起。
黄鹤跑了,他为什么跑?
难道说他听到了什么风声?
难道说褚晚阁肯定是下一个目标?
褚赢也想逃,想躲,可是望着面前的偌大家产,他如何舍得?
褚赢病恹恹的把手里的阁主令交到一个心腹弟子手里,说道,
“速去送信,去哪……”
“去……紫月门!”
……
夜楚云的船停在了平南的一处小港口。
平南的海岸绵延成片,往北一望,便能看见褚晚阁漕运的几百条货船,还有立在岸边的大宅院。
夜楚云命人将船混迹在一群大船中固定好,飞到了船舱二层顶上,往上面一躺,开始了他守株待“青”的计划。
夜楚云看着褚晚阁围的如铁桶般的大门,不由得嗤笑一声,“竟是个怂包!”
眼下这个怂包窝在内殿最里面的房间,房门口站了十几个颇有些功力的弟子,房门窗户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道符。
褚赢已经卧榻三日,神情恍惚,一到夜里便说窗外有人在看着他,他的夫人康氏惊恐的着人去查看,又什么都没有。
这天晚上,褚赢的卧室之外,传来一两声鸟叫,褚赢又发了疯般的蜷缩在被子里喊叫不止,
“她来了,她来了。别杀我,别杀我……”
康氏怎么宽慰都没用,不由得冲出房门,跑到院子里,大声喊道,
“到底是谁?别在那装神弄鬼!大不了给个痛快!”
一处屋檐的暗影里,一人身着墨衣,与黑暗融为一体。她手里捏了枚砭刀,针上绕缭着丝丝的金光。
房屋内突然跑出来个八九岁的小姑娘,两眼含泪,惊慌的喊道,“娘,娘,爹他……吓晕了……”
二人慌乱的跑进了屋子。
檐上人轻嗤一声,静静的待了一会,收了砭刀,脚下一用力,须臾间便离开了那里。
墨色人影一消失,很快有另一身影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前面的人脚下生风,感觉到身后有异,她余光一扫,几个起落落在了正阳街上。
此时不过戊时,平南没有宵禁,正阳街上还有不少做些小生意的商贩和行人。
黑衣人脚步不停,把身上的黑色披风一解,随手扔进了旁边的小巷,露出里面的皂色素服。随即她把脸面一抹,慢悠悠的混进了人群。
后面紧追不舍的夜楚云,眼见前面人影消失,这功法竟是比他高出许多。
夜楚云来到了正阳街上,看着面前三三两两的人,心焦的左看右看。他一路疾行,看见独行的年轻女子都要上去看一眼。
可是看过了许多张脸,却没有一张他期盼中的脸出现。
他脸上的光又一点点的黯淡了下去,快到街尽头的时候,他看见了前面一个身着皂色衣衫略弓着背的女子,他疾行了两步,挡住了她的去路。
那女子抬起头,一个极为普通的妇人,她面带疑惑的看着夜楚云。
夜楚云垂下了头,让开了路,“认错人了,抱歉。”
那女子微微点了点头,错开身继续往前走了。
往前穿过一条僻静的小巷,妇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小院子门口停了下来,刚才弓着的背瞬间直立起来,她伸出手,刚要开门,却听得后面响起了一个声音。
“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用眼睛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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