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完全无法压抑,她一脚踹开地上的碎瓷,“我已经对你够耐心了,别太不识好歹了。”
她厉声道:“王伏宣,给你台阶的时候下来好吗?”
萧玉融气得心气不顺,有些喘不过气来,捂住嘴咳嗽了两声。
吓得翠翠慌忙扶住萧玉融,转头就叫喊医师。
她是自幼跟在萧玉融身边伺候的,没少见萧玉融一病就险些没命的样子。
“咳咳咳!不必。”萧玉融抬了抬手,制止了翠翠。
她失望至极地看了刚刚同样慌忙伸出手的王伏宣一眼,“你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多说了,送客吧。”
萧玉融摆了摆手,转身就要走。
王伏宣这回直接站了起来,想要伸手去抓萧玉融的手。
他太久没站起来,这一下又急又猛,眼前一片眩晕的白蒙蒙,带着自己伤腿直接“碰”一下跪在了地上。
他这一下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
都这样了,那下面的场面就是不该看的了。
能做到这份上的,都知道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
翠翠和王伏宣的侍从连忙退了出去。
“你这是做什么?”萧玉融拧眉,她也被王伏宣这架势吓了一跳。
她要扶王伏宣起来,王伏宣偏生不让。
王伏宣脸色苍白,避开萧玉融扶他的手,“我是怎么想的,你能不明白吗?”
“明白?你要我怎么明白?”萧玉融收回了手,眉头紧蹙,“你不说我怎么会明白?难不成与你交心,还要叫我自己来猜测吗?淮陵侯真是好大的面子。”
她说着便自嘲地笑了笑,“说到底你也不在乎我,只不过是我曾经待你真心,你从未尝过真情滋味,舍不得我待你的好,给你带来的利处罢了。”
王伏宣咬着牙,抓住她的手,“我没有!”
难言的心绪钻满了骨头里每一条狭窄的罅隙,腿部又变换着疼,他仿佛感受到胃部逆流的酸水,让他凝噎,让他言不由衷。
他仰着头看萧玉融,渴望萧玉融理解他,原谅他。
“可我不信你!”萧玉融冷眼看着他,“你还让我怎么信你?”
“你骂我,打我都行,只要你信……只要你信,什么都行!”王伏宣径直跪在萧玉融腿边,拉住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扇。
萧玉融一时间没收住力,一巴掌扇在他脸上。
王伏宣没在意,红着眼眶说:“你打我吧,打到你信我。”
王伏宣长相秀丽,眉眼却沉郁,但这些不够有意思。
王伏宣身上的感觉才有意思,看似坚强,实则破碎,所以显得娇艳,像是一口嚼碎了也饱满多汁。
再怎么疾言厉色,也是色厉内荏。
“别在我这里发疯,起来!”萧玉融托住王伏宣的手臂,动作粗暴地把他拽起来。
王伏宣踉跄了一下,借着萧玉融的力道勉强站了起来。
他借力起来的姿态有些狼狈,是平时必然不可能在他人面前展现的不堪。
可他眼前也顾不上这些,而是小心翼翼地瞧着萧玉融的脸色,艰难地扯出一个堪称讨好的笑,“你是不气我了吗?”
萧玉融没回话,眉心紧锁。
“你还是恼我?”王伏宣嘴唇失却了血色。
他后退了一步,喃喃道,“即是如此,你也是该多恼我几日的,是该的,你我少时也是这般的。”
“但还跟从前一样,过几日便好了,像从前那样是不是?过几日便好了的……”他声音越来越小,带了些哀求的意思。
“走吧。”萧玉融没回答,而是背过身摆了摆手。
王伏宣面色灰败,走了出去。
侍从见自家主子失魂落魄地出来,就知道这事儿肯定是办砸了的。
“哎哟!”他只能干着急,一拍大腿冲进去把王伏宣的轮椅推出来。
他走前还不忘记向萧玉融替自家主子求情:“公主切莫见怪了,我家主子那性子就是这样,无论说什么气话都不是真心的。他从小过得苦,公主且行行好,莫要同他计较了。”
萧玉融没搭理。
侍从推着轮椅连忙追上了王伏宣的脚步。
王伏宣眼神黯淡,喃喃自语:“我是真惹恼了她……”
“主子先且别自乱阵脚,咱们回去好好想想怎么求公主原谅才是啊。”侍从连忙道。
“她必然不会再同我说话了。”王伏宣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像是垂死的蝴蝶。
侍从用心良苦地劝:“难道主子想跟公主做一辈子死仇吗?送的礼物公主不喜欢,那是公主府从来不差金银珠宝。届时我们顺从公主心意,好生赔礼道歉,公主不会不原谅主子的。”
王伏宣眼底隐约有了一丝亮光,“若我好生赔礼道歉,她真会原谅我?”
“那是自然啊,主子说到底也是和公主一同长大的。公主骄傲,主子也是这般性子,两个人若是每一个人服软,那不便是互相伤害了吗?”侍从道。
他是王伏宣父母留下的家生子,对待王伏宣忠心耿耿,也能管中窥豹,能分辨一二真心。
他说的话,王伏宣还是听得进去的。
王伏宣回想方才,萧玉融屋内的桌子上散落着一张张白纸,都是舆图和驻军图。
还有一幅水墨画,肆意泼洒的浓墨自然而然地流泻出一派恢宏的山河气象。
“她此时应当是最需要……军饷、粮草和补助,开拔之金……”王伏宣小声呢喃。
王伏宣是走了,但萧玉融气是真被王伏宣气到了,呼吸还是有些不畅。
翠翠进了门就忙叨叨:“公主,奴婢还是去叫太医来瞧瞧吧,若是真有什么大碍,奴婢难辞其咎啊!”
“咳咳!咳咳咳!”萧玉融摆了摆手,“罢了,别再生事端。”
她疲惫地闭了闭眼,“此时若是叫了太医,里里外外都知道本宫身体抱恙,父皇怎还会允本宫讨伐?”
“可是……”翠翠担忧得不行。
萧玉融抬手打断了她,“不必多说,备车去太傅府,本宫有要事相商。”
翠翠只能听从命令。
看着翠翠出去,萧玉融方才勉强压抑下咳嗽的冲动,又捂住嘴咳了起来。
“该死。”萧玉融闭了闭眼。
偏偏她是这幅身子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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