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说一个思想是所有思想的结合，那不是……那不成了神经病了么！
零号拿异样的眼光看着少女。
“我知道哥哥在想什么，所以我说了，神明是不被理解的。哥哥以为倘若真有这样的人，这样的思想，那他一定是究极矛盾的，是神经病。”女孩看着零号，“然而这其中，根本没有矛盾！至少对于神明本身而言，没有任何矛盾。爱与恨没有矛盾，善良与邪恶没有矛盾，混沌与秩序同样没有矛盾……他们更不是精神分裂！”
“智慧生命在进化过程中会受到神明思想的影响，不如说每一个智慧生命都是神明的孩子，他们继承神明思想的一部分，在此基础上进化，然而他们永远到达不了神明的高度。”女孩对零号微笑，“哥哥知道这又是为什么么？”
零号沉默着，这问题对他来说有些难了，在他理解中，那已经是疯子的程度了，还谈何“高度”？
“为什么？”零号问。
“就如哥哥认为我发疯了那样，试图理解神明的家伙，他们会无一例外的坏掉！”
“坏掉……是会发疯么？”零号皱眉。
“唔，不止是发疯这么简单，还有其它……哥哥想知道，需要一个提问权。”女孩伸手，就像向零号索要一件物品。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么？”零号看着女孩的手心，不解。
这个问题本身好像并没有多严重，就好像医生询问患者症状，除了头痛外还有哪里不舒服。
“哥哥不要小看了思想，知道的越多，对哥哥越没好处，我不说，完全是为了哥哥做考虑。”女孩郑重地坐起，直视零号，“哥哥，请看着我。”
零号不知道女孩搞的哪一出，却也还是依照吩咐看着女孩的眼睛。女孩的眼睛很美，闪亮闪亮的，让人忍不住想要亲吻。
“不要——试图——理解我！”女孩将每一个字咬得清晰，神色几乎由郑重转为森严，“七位神明会有无数种性格，但每一位神明却只有一种思想——神明的思想。神明的思想远比哥哥想象中的危险许多，它究极强大，同时究极致命！这不是玩笑，哥哥切记不要刚愎自用，思想的危险性不是任何武器能比，哥哥也是经历了那一场战争的人，自然能明白我说的。”
零号沉思了会儿，慎重地点头。
“嗯嗯，就比如正在写我们俩故事的那家伙，就已经坏掉了。”
女孩说了一句无厘头的话，零号听了直犯迷糊。
“但不能理解，不代表不能‘了解’。我会无条件向哥哥展示我自己，比方说我的性格啦、我的喜好啦、还有我的身材啦……看！”
女孩长腿抬了起来，45度角笔直向天。
零号下意识看过去，朦胧的白影让他差点没流鼻血。
零号默默地扭了头，看正前面的海，装作无事发生。
“切……”女孩失望地嘟囔，把腿落下，又漫不经心地重启话题，“哥哥听说过‘神之领域’么？”
零号一直看海，安静地思考，安静地点了下头。
“神之领域”他当然听说过，指的是人脑仅开发了10%的说法，而剩下的90%就是“神之领域”。也有说剩下50%是“神之领域”的，但不管是哪种说法，都已被证实是谣言。
事实人脑已经完全开发，不存在有哪部分还未开发的状态。
这种说法最早可以追溯到旧世纪1908年，是被一个心理学家提出来的，此后以讹传讹，加之还有不严谨的科学实验做伪证，便得到了这么个“人脑仅开发了10%”的没有任何正统科学依据的理论。
其实稍微想想谣言就不攻自破，人的大脑只占人体总重量的2%，每天却要消耗人体摄入总能量的20%，消耗从哪来？单是那“10%”可做不到。
再者说，人的大脑要是有90%都是无用的，那那90%要来干嘛呢？完全不符合进化论！
只听女孩说：“‘神之领域’是存在的，但并非你们所想的那么神奇，它反而通向毁灭。‘神之领域’，我更愿意称它为‘灵魂认知’或‘计算认知’，通俗点说，是智商。”
“灵魂认知……”零号低声复述了一遍这个词，尤其是“灵魂”二字，让他无比在意。
对实现了完全自律型AI的方舟来说，说“灵魂”未免遭人耻笑，人的思想，被证实不过一堆电信号而已。但这话从女孩口中冒出，零号就不得不上一份心了。
“灵魂是存在的！”女孩说，“用现科学观来解释，它是存在与不存在两种状态，因为它的维度太高，比时间还要高，导致你们根本发现不了，没有形态，没有质量。我之后会为哥哥讲述，哥哥先听我把前面的话说完。”
零号点头，还在看海。
女孩气呼呼地朝零号凌空挥拳：“开个玩笑嘛……连女孩的大腿都不敢看，哥哥以后也别指望和那女人结婚了，就做一辈子单身狗得了。”
零号：“……”
这和夏雨晴有什么关系，我不看只是我不想看……也不是不想，只是总有股犯罪感，背后像是被什么人盯着。
零号姑且扭头过来看女孩的眼睛，别说，那一下过后还挺心虚的，就好像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
好在零号非常人，一张脸更是完全拿捏有度……总之就是面瘫。
女孩嬉笑：“哥哥真好骗，你这样是斗不过夏雨晴的……好吧好吧，不说不说，哥哥别回头嘛，海有什么好看的。”
女孩跳下来拉零号的胳膊，把零号纠正过她这一边。
“咳咳，太过高的灵魂认知呢，也不尽然是好事。”女孩盘腿在沙滩椅上，“首先一点，缺少感性，也就是所谓的感情。知识，是一种诅咒，强大的灵魂认知，会让一个人变得孤独，他们与世界格格不入，离毁灭世界，也只差一个理由。”
“这与神明的思想有什么关系？”零号不解。
“当然有关系啦。”女孩说，“灵魂认知越高，就离神明的思想越近，所以这部分人，最容易崩坏。天才，就是某种意义上的疯子！生命的智慧是受到神明限制的，同时又不受到神明限制，神明让他们通过进化的方式，逐步了解思想。”
“我刚刚不是问了么，说假如一开始生命就是五级文明的话，会发生什么。拿人类举例，哥哥可能会想当然地认为人类进化加快，用不了几百年，就能一统蓝星甚至殖民系外星系什么的。”女孩笑了笑，“但那是错误的。如果人类自诞生起就是五级文明，就拥有高度的灵魂认知，他们会灭亡！”
这个答案是零号想不到的，“为什么？”他问。
女孩说的很不合理，如果说人类自诞生起就拥有高度智慧，且还是五级文明，这就相当于直接诞生了一台超级计算机啊！把一台超级计算机塞到史前去，可想而知，本来人家还傻傻的连钻木取火都不会，业已能用水晶制造凸透镜了，可能天文学都发展起来了。
“所以我才警告哥哥说神明的思想危险，错就错在，他们离神明太近了！”女孩说，“高度的灵魂认知，不仅让他们的思想倾向科学，也让他们的思想倾向神学，不必怀疑，任何人只要到达科学的尽头，他们都将信奉神明，因为他们的思想是因神明而产生的。”
“一切回归本源！”
女孩的金色瞳子发出摄魂夺魄的光芒，直叫零号看了感到灵魂战栗。此刻，他再不怀疑女孩是某种无比可怕的存在，危险性一定超过世间的所有。
“在一个落后的物质世界，没有高科技以及各类科学原理做支撑，哥哥认为他们是信奉神学多一点，还是信奉科学多一点？”女孩没有停顿，“神明的思想是病毒，且是无形的病毒，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着他们，又通过他们连通的脑网络，将这种侵蚀进一步加深。什么是电脑？就是那种严谨的数字指令，而一旦指令本身出了差错，能想到的只有全盘系统崩溃。”
“至于到底会发生如何可怕的事，我无法向哥哥展示。”女孩顿了顿，“关于我，哥哥还有什么想问的么？”
零号脑子嗡嗡的，听了半天没听懂。
“你是什么神？我是说，神明到底有没有分工之类的，还是每一个都像你那么闲？”零号问。
女孩不乐意地鼓起腮帮子：“什么叫我那么闲，我哪里闲了，我不在干着正事嘛……泡哥哥就是我的正事！至于要说我是什么神的话……物质之神，整个宇宙都是由我构成的！”
前面的话零号就当听了空气，后面的话零号就当听了头牛。
宇宙是由你构成的？那你可是一人抵一界啊，方舟世界不适合你，修仙小说才是你的好归宿。
“要说神明分工的话……有倒是有，不过这牵涉到宇宙最大的机密，哥哥需要花费一个提问权。”女孩又伸手。
这提问权忒不值钱，好像什么问题都要！
“有没有不用提问权的、有关神明信息的？”零号问。
“当然有！”
女孩信誓旦旦，零号满怀期待。
“我的三围，还有我喜欢穿什么款式的内衣，我都……欸，哥哥，别走啊，我闹着玩的……”女孩把零号拉回座位，哼哼鼻子，“有免费的哥哥又看不上，这怪我啰。”
零号铁青着脸，心说我这能看上么，你倒是正经些啊，别让我以为你是东方姝静失散多年的亲妹妹！
零号盯了会儿涨落的海潮，心绪总算平静下来。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这也需要提问权？”
零号一直忘了问女孩的名字，从他们俩第一次见面开始。女孩也没主动告诉他，就好像自己的名字并不是多么重要。
“我没有名字，”女孩躺下了，望着蓝天白云，“也没有固定的性别。要不是想要勾引哥哥，我也可以是男孩子的说。”
女孩抬起左腿到半空，伸直，顾影自怜般欣赏这笔直的线条、赛雪的肌肤。她时而眯左眼，时而眯右眼，左脚拇指翘起，玩起了拇指测距。
只是可惜零号无心欣赏女孩的俏皮行为艺术，沉浸在女孩刚才的话里。他瞪大了眼，看着海潮，海潮宛若惊涛拍岸一般撞击了他，脑瓜子轰然巨响。
女孩可以是男孩……
倘若是一般时零号倒是不介意身边的人是男是女，是老太太还是老爷爷，但……他们刚才果着睡到了一起……
两个男人果着睡到了一起！
画面冲击感简直不要太强烈，腐女光是听了都要流鼻血。
零号除了恶心还是恶心，心里祈祷女孩永远是女孩，他宁可犯罪，也不愿像夏雨晴一样走上一条不归路。
零号掩着面，悲从中来，空气中好像弹起了一支无名的奏曲，吊丧一般，仔细听是海鸥叫声，零号以为是乌鸦。
女孩放下了瓷白玉腿，鼓了鼓腮帮子：“哥哥简直就是木头！我都这样了，哥哥不应该看着我的腿流口水，然后化身禽兽扑上来的么！”
零号心想着我哪能化身禽兽啊，我现在脑补得厉害，看你的腿也和看根象牙没区别，想到的还是猎人的双管猎枪呢。
“名字名字……”女孩食指点了点下巴，“哥哥叫‘零号’的话，我就叫‘零’好了，反正我是哥哥的好妹妹。”
“‘零号’不是我的名字，只是他们习惯了那样叫我。”零号反驳说。
“那我就叫‘吴灵’好了！唔嗯……好难听，哥哥你要不要考虑改个姓？”女孩提议。
零号：“……”
你给我向所有姓吴的人道歉啊！
“我还是叫‘零’吧，和我身份挺搭的，还能营造神秘感。”女孩敲定了自己的名字。
“说起来……你为什么要叫我哥哥？”零号问。
“这……我看起来比较小嘛，让我叫你弟弟你也不乐意不是？还是说，哥哥希望我叫你……爸……爸……”
女孩最后吐出的两个字很轻很轻，像落到了棉花里，听在零号耳朵里却犹如板砖投入静水湖面，轰雷撕破烈日晴空。
零号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咳嗽不止。
“别开玩笑！”零号怒气冲冲，亦或说恼羞成怒，瞪着笑得前仰后合的少女。
零吐了吐舌：“所以啰，哥哥就是哥哥，不喜欢我可以换称呼的。”
“……不了，还是叫‘哥哥’吧。”零号直言受不了，某种程度上，女孩比东方姝静难缠多了。
“关于第一个问题，哥哥还有疑问么？”
“你来自哪里？”零号也不客气，事实他想把关于女孩的一切都刨根问底，当然，三围那些除外。
零白了零号一眼：“不是我说哥哥，你这个问题有些傻，我都说了我是宇宙本身了，你还问我来自哪，这是某种佛教偈语吗？哥哥应该这么问，问我到底怎么来的。”
“你怎么来的？”
“劳驾，一个提问权。”零伸脚，勾了勾。
零号看着女孩秀腿，忽然就心若止水了，他淡淡地说：“没问题了。”
零满不乐意放下小脚丫，盘腿坐：“那我就回答第二个问题啰……这个世界，不是梦！”
零号心下一惊：“这里不是梦？！”
零微笑：“我从来没想说这里是梦，是哥哥先入为主，我就顺水推舟了。”
“那这里是……”
“一个……灵魂世界……”
女孩微笑，笑容中宛若有恶魔飞舞，那两撇绛红逐渐在零号脑海中扩大，并如烙印一般烙烫在零号脑海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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