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之夜,圣蒂安斯教堂。
雷光频繁地打在教堂的巨幅彩色玻璃上,微亮的教堂内,惨白的光肆虐。
这不是一个适合祈祷的日子,雷霆闪光像是神明审判罪人的话语,有罪的人惊惧,无罪的人也惊恐,祈祷的意义似乎就淡了。
教堂内空落落的,烛光灯三支三支地点亮教堂的四角及中心,神圣感倒是给足,灯尾似乎烛火摇曳。
可惜也仅是可惜这里没有外人,长椅与长桌表面时而是烛光灯的暖光,时而是雷霆冰冷的炽光,仅有个教父手握着十字架,面对着另一个大十字架上的男人祈祷。
“可怜的主啊……”教父叹息,叹息中有着敬畏虔诚,还有……深深的怜悯。
可是当你从正面看去,想象中慈祥的教父形象并不存在,反而是一个戴着红色恶魔面具的怪人。
撒旦在向耶稣祈祷,这是亵渎!
教堂紧闭的大门被粗暴地撞开了,一个男人神色惊惶地跑过一排排长椅,暖光与雷光在他可怜的脸上交错。
“主、主教大人!救命啊!救命!”男人匍匐在了地上,恐惧使他汗水与泪水横流。
教父转身,手捻着胸口的那枚银制十字,语气缓而平静:“我亲爱的戴维喔,你为何而来?”他像是准备聆听眼前的罪人忏悔。
“有人追我!他们找到我了!”名叫“戴维”的男人面容扭曲。
这时候,密集的靴子蹬地声一时踏破风声雨声,灌入教堂内。
“move!move!”一支五人行动队将这里包围,他们武装着纳米装甲,每个人肩头上方都悬浮着一架蝶翼机器人,探照灯刺亮的光束同时打在教父和惊惶的男人身上,红点激光各点在两人胸口、心脏以及头颅。
“啊!”可怜男人四肢并用往教父脚下爬,寻求庇护。
“戴维喔,你带来了五条猎犬。”教父平和地说。
“主、主教大人,我也是没有办法啊……”“戴维”哀求。
“前面的家伙!双手抱头趴在地上!”特警小队队长里昂喊话,他持着对天启兽来说也杀伤力巨大的猎隼K-13步枪,握枪的手却无比紧,右手食指紧张地贴在扳机上。
里昂左手挥了挥,示意小队靠近。
“戴维喔,你做得很好了,”教父又说,面具下的脸似乎在微笑,“令人遗憾的是你也只能到这里了。”
男人惊恐地抬头:“主、主教大人,您这是什么意思?!”
“再警告一次!双手抱头趴在地上!”里昂从战术视野里看到情况似乎不妙,焦虑地大喊,右手食指已经轻轻扣压了扳机。
“为了我们的伟业,为了我们的神明,赴死吧!”恶魔面具下发出令人恐惧的怪笑声,仿佛里面的不是人脸,而是一只吸血蝙蝠。
“啊啊!”地上的男人尖叫,他开始往回爬,这时他才发现那些全副武装的特警们看起来是那般亲切,如果让他再做一次选择,他会毫不犹豫自己戴上手铐。
无形的手将男人禁锢,他惊恐的脸好像冻住的奶酪一般。
骤落的雷霆像是某种信号,在闪光滑过里昂的瞳孔时,他的食指用力回压,扣动了扳机。
“开火!”里昂咆哮着。
五个方向开始倾泄子弹,目标只有一人,那个戴着恶魔面具的教父。雷光连闪,枪火连闪,教堂内硝烟味快速弥漫。
里昂举起左手,示意停火,不是目标已经被击毙,而是他的弹夹打空了。
前方出现血色的屏障,所有的子弹都黏在了那层突然出现的血色屏障上,像一只只撞在蛛网上的苍蝇。血色屏障消融,子弹“叮叮”落地,清脆的声音带着恐惧同时落在五个人心里。大雨倾盆,整个教堂内只能听到雨水击打教堂顶的声音,还有抽着冷气的吸气声。
五人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里昂连重新上弹夹都是轻手轻脚的,尽管里昂不知道“上弹夹”这一行为的意义何在。
他们在刚才短短的两秒钟里已经打空了五个弹夹!
“噼啪!噼啪!”教父拍掌打破了死寂的氛围,“作为首次见面来说,仪式很隆重。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天启教会的红主教,你们也可以称呼我‘维克托’。”
教父双手交握放在小腹,往前微微压了压身子,像个讲究礼仪的绅士。
里昂也希望对方是绅士,只不过地上那具干尸显然不会同意他说的——那阻挡弹幕的血色屏障,完全是来自于他们追捕的犯人。犯人“黑兔”,他的血被抽干了!
里昂抬手示意队友不要轻举妄动,自己慢慢收起步枪。
“我是里昂,这个小队的队长,你有什么话和我说。”里昂喊话,并解除头盔。
他庆幸对方选择交谈,而不是直接冲过来把他们五个人的内脏掏出来。对方是A级,显而易见的,等级超过了他们这个作战小队能应付的最高等级。
里昂谈话中,小A早已经呼叫了救援,她是个小机灵鬼。
“两分钟,A级的‘冢虎’和A级的‘破军’在赶来的路上。”小A在麦里说。
里昂冷汗“唰”地流了下来。两分钟?这时间也太长了点吧?他杀光我们只需要30秒!
“我们谈谈吧?你应该也想谈一谈。”里昂强装镇定。他穿着纳米装甲,队员也穿着纳米装甲,但鬼都知道纳米装甲对A级来说形同虚设,他们现在就像是光着衣服手无寸铁站在一名持刀歹徒面前。
“嗯……或许想,或许不想。”恶魔教父说。
里昂听了这话差点没举手喊投降。
“你不是早期天启教会的成员吧?冒牌货?据我所知天启教会早就覆灭了。”里昂说,他在试图调动对方的情绪,不单单是问话那么简单。
他现在必须想法设法让他们活下来,而一名安静的猎手不会和他们废话,不废话意味着他们没有可能活。
里昂需要让这名安静的猎手愤怒。或许让这名猎手喜悦是更好的选择,但让一个人愤怒比让一个人喜悦更简单,里昂也不知道对面的家伙是不是和他一样喜欢足球。
而没有什么比质疑猎手存在意义本身更能让猎手愤怒的了,不过需要把握猎手愤怒的度,里昂在这方面马马虎虎。
里昂紧张地握了握左手。
“教会永远只有一个,侍奉的是最伟大神明!神明永存,教会永存!”恶魔教父扬声说,双手向上托举。
对方愿意说话再好不过了,不过看起来自己的话惹对方气得不轻,需要降降火。
“好吧好吧,我明白你是教会的一员了,不过我始终搞不明白你们教会的目的是什么?毁灭世界?”里昂接着问。
“呵,愚蠢!”恶魔教父亢奋了起来,“世人驮背而活,剜心而活,遗忘而活……但死亡,才是永恒,才是唯一的真理!区区凡人岂敢质疑神意?天启不是灾难,是救赎!回归原本,到达彼岸,我们终将成为主的一部分!”
恶魔教父兴奋得手舞足蹈,整个教堂都成了他的歌剧舞台,他大笑,他旋转,他跳,他跪地,他张开双手念起古老的颂诗……
里昂看着这个疯子,心底发寒。
“还剩一分钟。”小A提醒。
“你是天启教会的‘红主教’?意思是你们教会还有其他主教?”里昂擦了擦额上的汗。
恶魔教父跪地中扭头,缓缓站起:“没错,是的……这一次不同以往,圣战已然开启,没有人能逃开,所有人都要接受审判。”
“还剩四十秒!”
“圣战是……圣经中的启示录?还是指人类与天启兽的最终决战?”汗水再次密布里昂的额头,脸颊上也都是汗。
恶魔教父耸了耸肩:“谁知道呢?我只是一介仆人……”
他鞠躬,似是准备为这场演出拉下帷幕了。
太快了!
“啊!”里昂叫了起来,“其实、其实我很赞同你们!呃,我是说,你们应该通过合法途径行使你们的权益,我有个朋友,是个律师……”
里昂在那滔滔不绝,汗水自他的脸颊成股流下,沿着他迷人的双下巴滴落在教堂地面上。
恶魔教父愣在了那里,看着里昂表演。
“还剩二十秒!”
“你滑稽得像个小丑!”恶魔教父愤怒地打断了里昂,并一指血泊中的干尸,“他还剩口气,让我们来看看他能用仅剩的生命爆发出怎样的光芒吧!”
里昂尴尬挠头间,恶魔教父大袖一挥;“干尸”向上飞起;“干尸”到达最高点后向里昂他们落来,抛物线优美。
“侦测到高热能量反应!是人体炸弹!”小A急切地大喊。
“卧倒!”里昂瞪眼大吼,在命令发出前已经举枪腰射,指望着子弹的冲击力将“干尸”推开,头部盔甲同时覆盖他的脸。
“轰隆——”
子弹在击中“干尸”的刹那“干尸”轰然爆开,火焰、冲击波瞬间挤满宽敞的空间,长桌长椅粉碎,彩色玻璃同一时刻炸裂,烈火冲破穹顶,雨水溅射着和碎玻璃倒卷上天,整个教堂像被秃鹫撕扯了一般肢解,各种碎片抛向高远的夜空。
冲击波继续肆虐,如凶猛的海潮将附近大楼表面的所有高强度复合玻璃冲毁,尖叫声在楼与楼之间快速传递,跟随着片片熄灭的灯光。
“救援队!我需要救援队!”教堂外指挥对着对讲机大吼,他淋在暴雨里,目视着原圣蒂安斯教堂,那里只剩下一片大雨也无法熄灭的燃烧着的废墟。
不需要消防队,教堂的火在一个人到来时骤然熄灭。
“‘冢虎’来援,犯人在哪!”粗犷的汉子从天而降立在指挥面前。
指挥愣了愣,反应过来指着废墟大吼:“犯人在废墟里!先别管犯人,救人要紧,还有五人被埋在里面!”
作为现场指挥,他在收到犯人是A级目标时已经撤离了包围在教堂外的所有警卫力量,但还有五人是怎么都无法撤离的,他们被爆炸后的废墟掩埋。
另一个人忽然出现在废墟前,伸手的同时,教堂残骸块块飞起。很快区域被清空,露出底下的五人,仅有五人,他们倒地不起,犯人不知所踪。
“救援队呢!”指挥咆哮。
附近待命的救援队一拥而上,有的背着简易担架,有的拿着呼吸机,冲到五人身边开始施救。
“冢虎”来到同僚身边,轻声问:“逃走了么?”
“嗯。”男人点头,“周围感受不到任何气息,他或许算定我们快到了。”
“你是说他那一系列浮夸的动作,只是表演?”
“或许。”
来援的两人能实时收到特警小队共享给他们的画面,自然掌握现场发生的一切。
“起开!我没事!救他们!”里昂推开一个在他脑袋上贴电磁片的家伙,踉跄着站起。
他没受多大的伤,有也可能是脑震荡,但他的队员就不一定了,他是c级,其余四人只是d级。
五人的战铠都被爆炸的冲击震碎了部分,里昂凭借强横的身躯硬扛下了剩余的冲击,只是入眼所见,他的队员都变得鲜血淋淋,有一个人好像还被炸断了条腿,雨水冲刷着散不去的血腥味。
里昂解除了战铠,把那个破碎的手环用力地摔地上,“Fuck!”他双目通红,眼珠子表面爬满细小蚯蚓一样的血丝。
暴雨盖在了他头上,他如雨中暴怒的雄狮。
只不过雄狮的眼睛里充满了自责。里昂认为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在最后时刻自乱了阵脚……
一个人在背后拍了拍他的肩:“别自责了,不是你的错。”
里昂回头,看到一张粗犷的脸和一张清秀的脸,两个人他认识,只是没有回话的心情,雨水不停沿着他的脸颊向下流。
两人也湿透了,看得出他们急赶着来,连把伞都没带,连铠甲都没佩,只是穿着一身绿军服。
“怎么样?喝一杯?”粗犷的人开口。
里昂愤怒打开他的手:“滚犊子!没看到老子没心情么!”
粗犷的人名叫“何军”,是里昂的老同学了,两人虽等级差距大,但是是老朋友,不拘泥于小节,没什么不能说的那种。
另一位“秦宣鸿”,是里昂通过何军认识的,关系也很铁。
“哈哈,消消气,我感知中他们都没死,只是受了伤。”何军笑着说。
里昂上前找到一个医疗兵,急切地问:“他们情况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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