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之间,姚广孝身上的紧张情绪逐渐消失。
他放开栅栏,恭敬地后退了半步。
接着,双手合十向前拱了下去,腰部瞬间弯成了九十度的角度。
这时,他对胡轲所做的并不是佛门礼节,而是深藏千百年的儒家礼仪,代表着正式而郑重的态度。
这一动作不仅展示了他的立场,还暗示他现在是以一名政客的身份在此露面,而不是曾经游离在体制之外和尚的身份。
见到这种变化,原本惊讶于姚广孝行为的胡轲,随即回以同样正式的一礼,但他的礼节里显然夹带了一些敷衍之意。
\"尽管不知道你们的具体策略是为何,然而藩王的战略对大明同样极为重要。
既然姚大师想要讨论,胡某自然是直言无隐。
\"
话刚出,胡轲的眼神不经意朝墙壁的一侧瞄去。
那儿,是他在耗尽大半心力挖掘的逃脱通道起点——据说,囚犯正是从一处牢房挖通另一处牢房的秘境。
片刻后,他迅速收起眼神,再次聚焦在姚广孝身上的同时,两人的举动和对话已让气氛变得沉寂异常,并且带有神秘色彩。
彼此的目光不断交换着信息,但是都没有主动开腔的意思。
考虑到他们先前的交流多在较为随意甚至显得肆意放纵的状态中展开,此时突然变得郑重,这对两人来说似乎都不是易事。
姚广孝的情况尤为微妙。
这似乎是他首次遇见这种严肃场面,之前的戒备心理并未全然放松,此刻腰挺起来的同时,双手仍旧在前拱着手,整副身躯保持着奇特又尴尬的姿态。
最终,还是胡轲先行打破了寂静,当他唇角微微抽动几下,将手缓缓伸出至姚广孝前的瞬间,一切都似乎回到了正轨。
然而此刻的姚广孝显得魂游太虚,以往机警的他此时显得格外笨拙。
对胡轲递给他的手指,他愣愣望着,神色间掺杂了四分迷惑、三分迟疑。
胡轲忍不住问道:“我让你评价你们的策略手册,为什么不将你们实际撰写了的东西给我先看一下?”这次交谈的胡轲显得有些无奈,姚广孝今天的反差确实令他颇感意外。
胡轲并非排斥不同观点的人,只是面对不同的个体时,他会采取各异的交流方式。
显然,今天姚广孝的表现与往常的人际交流方式大相径庭,使得胡轲此时内心将姚广孝纳入到了另一个不同的考量范畴。
直到胡轲这样直率地开口,姚广孝才意识到事态的不同寻常,慌忙在他的衣袖里翻找起来。
然而在紧张的情况下,这种搜寻的动作反而显得笨拙不流畅。
姚广孝在自己的左袖和右袖来回搜索了数次,甚至不小心将最后那一串佛珠掉落到了地上,依然没能找到那份策划文档的踪影。
“你腰里的袋子装的是什么?”看着对方那颇为罕见的紧张混乱样貌,胡轲的眉头皱得如同打了结的麻绳。
今天,这位姚广孝的确表现出了极度反常的特点,反常得如果不看他熟悉的面孔,恐怕胡轲都会怀疑对方是一位在试图套他口供的江湖骗子。
而在意识到今天的表现过于失态之后,姚广孝将策划文档的手稿交给胡轲时,他的脸已经呈现出了明显的绯红之色。
“无需紧张。
倘若以姚广孝的身份只是一名虔诚的大和尚,那么胡某实难释怀心中的歉疚。”
看到姚广孝紧张到了极致,胡轲微笑着抛出了一句既锋利又触动心房的话语。
这句话,虽然在胡轲的口中只是以轻快而随意的语气回响,却像千斤石一样沉入姚广孝的心底。
此刻,姚广孝猛地意识到,胡轲如此毫不犹豫地应允先前的提议,并不仅仅因为他作为逃犯的身份已被泄露。
那本姚广孝现在递送的手稿并非传统意义上的“上奏书”,更像是未经修订或初步形成的策划草案。
更令人惊讶的是,胡轲注意到书上有很多处已被划线批注过的痕迹。
尽管他自己的书写技能不高超,但对于这份潦草的文字,其耐受度也自然有所增加。
然而,即使如此,随着胡轲的阅读不断深入,他的眼神变得更加凝重。
这些策略中的内容与他在先前提出的观点大致相近,表明了姚广孝确实与那位神秘的燕王府下了番功夫。
将那样的言论提炼成现实操作的想法并不容易实现。
更难得的是,胡轲注意到这两名策划人并未全然拘泥于原论点。
他们对一些观点进行了适应当前生产力条件的操作,使这些建议更适合当下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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