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七扭八的尸体,看看天边那最后几抹云彩,身上的劲儿终于松了下来,“哐当”一声,大刀掉到了马下,顺势插在了一个还在呻吟的蛮子身上,让他最后的那点呻吟也戛然而止。杜仲好似被惊了惊,低头去看那个被她砍得血肉模糊的人,好似有点不相信那是自己干的,然后一阵反胃突然袭来,接着就是头晕脑胀,直不起腰,呼吸困难,眼前发黑……
意识慢慢远去的时候她听到有很多人在叫“孙夫人”,还有一个很熟悉的惊叫声,然后好似落到了一个臭臭的但有点熟悉的怀抱,再然后……
天,彻底黑了。
意识再回到脑海,已经恍然如隔世一般。杜仲奋力地睁开眼睛,发现外面已经是黑魆魆的一片,而室内只有一点盈盈的灯光,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时候。她动动脖子仔细一看,赫然发现她这是躺在了秦家的客房里,而她的旁边,正缩手缩脚地睡着一个大汉,孙遇。
只要是听呼吸声她就知道那是他。她小心翼翼地侧过脑袋去看,昏暗中看不太明切,但她还是发觉他瘦了,下巴上胡子拉碴的,而且此刻窝在床沿边上,睡得很是委屈。
他定是实在太累了,抵不住睡意,守着她的时候就这么睡着了。杜仲不敢再动弹,怕动静惊扰了他的好眠,于是大致看了看,发现他四肢俱在无甚大伤口后,轻轻地往他身边挪了挪,继续沉沉睡去。
再醒来天已经大亮。杜仲咂咂嘴巴,稍稍品味了下黑甜的好眠,再去看周围,发现身边已经空了,孙遇早已经起身了。她看看外面,鸟语花香,一片安详,好似昨日的残酷跟做了个梦一般,梦醒已然不见了踪影。可不是做梦么,他们成功地杀了那么多蛮子,甘州城保住了,而且,孙遇也回来了!
她准备起身。然而这一动就发现问题了,再定睛看去,咦,怎么左边胳膊上、腰上和右边的腿上都绑了白棉布呢?她再使使劲儿,啧啧,真疼!
她这里还在低头沉思昨天到底是什么时候受伤的呢,门吱呀一声开了,之前就服侍她的那个婢女开门走了进来。见杜仲好好地躺在床上睁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她,她不由地喜笑颜开,冲着外面就是一声大吼:“孙夫人醒啦!老夫人,孙将军,孙夫人醒啦!”
很快院子里就响起了脚步声,不一会儿,一股青黑色的风刮过婢女的身边,来到了杜仲的床前,“你醒了?”
杜仲紧盯着孙遇的脸,嗯,这么一看更明显了,果然是瘦了不少,但好在胡子刮干净了,还是很好看的——她想咧嘴笑笑,但刚刚还不觉得,这么一瞬间的功夫突然发现全身上下都疼了起来,于是那微笑也就变了形,“啧——疼!”
孙遇赶紧坐到她的旁边按住她的肩膀,“你还知道疼?!我还以为你是铁打的呢,身上受了那么多伤自己居然都不知道!”说到这个他的眼睛浑然没了重逢的欣喜,而是一片冰冷的后怕,“你就好好地守在城里就行了,干嘛还要跑出来?你知道蛮子有多少人吗,你知道他们的马有多么精良他们的人有多么地不要命吗?你——你这个莽妇!”
当时他奋力冲杀,但还一直记得不能让自己受伤,否则她会担心会责怪他,但眼看大局在握,城门里突然冲出来几百个不要命的拼命三郎,而为首的正是他家的好娘子!他顿时又气又急,急忙改了个方向,让几百个蛮子硬生生地从他的眼皮子底下窜了出去,而他赶紧往那个只知道杀蛮子全然不知道保护自己的蠢女人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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