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得去医院,我和梅尔医生约好了。”就离开了。
出了苏西姨妈家的门,沈珠圆就遇到丽丽特。
丽丽特一手提着餐盒一手拿着手机通话,听到那个“羽”的发音,沈珠圆放慢了脚步。
丽丽特用地是英文,语速特别快加上沈珠圆英语听辨能力不大行,她没法听清楚丽丽特的说话内容,不过能确定地是,丽丽特正在和羽淮安通电话。
从丽丽特时不时发出的愉悦笑声,可以判断二人的通话氛围是轻松惬意的。
拖着沉甸甸的脚步,沈珠圆来到巷子的拐角处。
拿出手机,按下羽淮安的手机号。
果然,羽淮安手机处于正在通话状态。
无力靠在了墙上,继续拨打羽淮安的电话。
羽淮安的电话依然处于通话中,宛如着魔般,重复拨打着那个号码。
终于,羽淮安的手机不再处于通话中,只是——
嘟……嘟……嘟……
泪水伴随着“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听,请稍后再拨”的甜美语音,沈珠圆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
那种疲惫不似从前,从前她还会生气,但这会儿,她好像连生气的能力也失去了。
不接吗?
没关系,她可以继续拨打。
终于,电话接通了。
沈珠圆还以为自己会听到类似“我是羽的同事”陌生人声音,好在没有,是羽淮安接的电话。
电话接通是接通了,只是沈珠圆也不知道她该和羽淮安说点什么,这通电话本来就不在她的计划内。
是的,每次拨打羽淮安手机,她都提前计划了要说什么样的话题。
让羽淮安不讨厌的话题。
电波两头均处于沉默中。
总不能打了对方电话,但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吧?
视线毫无聚焦落在某处,沈珠圆张开了嘴,说:“羽淮安,这个周日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原本,在沈珠圆想象中,这是应该由羽淮安来说出的话——
“沈珠圆,这个周日,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泪水大颗大颗沿着眼角。
最终,连一起去看电影也是沈珠圆开的口。
但还没完。
羽淮安拒绝了她的邀请。
“沈珠圆,你知道的,我这段时间非常忙。”
这不是拒绝是什么?木然按下挂断键。
身体宛如被胶水粘在墙上,沈珠圆用力扯动了几下还是没能离开那堵墙,那就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
也不知过去多久,握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
瞬间,一颗心又开始扑通扑通个不停了。
会是羽淮安给她打来了电话吗?
是不是羽淮安也有邀请她一起看电影的打算,只是羽淮安没想到会被她抢先一步,所以羽淮安这才拒绝了她。
为什么要拒绝她?
当然是羽淮安觉得“一起去看电影”这样的话应该由男方先说。
所以,他往她手机里打了电话。
目触到跳动在手机屏幕上的来电用户称谓,沈珠圆笑出了声,她再一次犯了自作多情的毛病。
从认识羽淮安后,她就没少犯过自作多情的毛病。
是梅尔医生的电话。
今天梅尔医生让她九点去趟他的办公室。
这会儿已经是九点半了,她错过了约定时间。
梅尔医生在电话里告诉了沈珠圆一件事情,电话挂断前,梅尔医生还警告她,如晚年不想在轮椅度过,就别碰篮球。
“好的。”沈珠圆轻声应答道。
最终评估报告出来了,几位骨科医生在建议栏上注明了患者在未来的十年要避免一切高强度的运动,特别是足球篮球此类身体对抗性极强的运动。
结束通话,沈珠圆就在那站着。
手机再次在手掌里震动着,看也没看,按下接听键,等待着,但并不是说稍后会给她打电话的梅尔医生,而是羽淮安。
如果羽淮安的电话能在梅尔医生之前会好点,为什么要在梅尔医生告诉她,沈珠圆你以后不能再打篮球了后再打。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抑制不住,沈珠圆冲着传声筒大喊出:“我没什么都没有做错啊,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这样?!”
是的,她什么也没做错,但却要经历一起起的槽心事情。
在医院昏迷了十二天差点死掉还不够,还得经历休学一年,好吧好吧,她认了,为什么连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也要被夺走。
为什么?!
“羽淮安,你永远不会知道,也不可能知道,此时此刻我正在经历着什么,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永远!!”嘶声裂肺喊出。
沈珠圆按下了关机键。
首次,沈珠圆没听从梅尔医生的叮嘱,迈开脚步狂奔。
从前,有人问过沈珠圆,如果有一天她不能打篮球了会不会很难过,当时沈珠圆的回答是“应该不会。”
她是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才捡起那颗滚落在她脚边的篮球。
那天,她应该把那颗球扔还给那群孩子们,可视线无意间瞄到了篮筐,她所站方位距离篮筐呈四十五度角,她试着把篮球往篮筐投掷,就像她在家时把揉成一团抛到垃圾桶里一样。
就这样,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她听到脆生生的一声,那是球落袋所产生的物理摩擦。
沈珠圆以为自己也就单纯喜欢篮球落入网袋所获得的满足感,从视觉听觉上;沈珠圆以为自己可以很轻易地离开篮球。
在睡懒觉和打篮球间选睡懒觉;在冰镇西瓜和打篮球间选冰镇西瓜;在去看音乐演出和打篮球间选去看音乐演出,沈珠圆以为篮球在她生活中是这样的一种存在,排在很多很多事情之后。
但不是!
并不是。
从跳起的那一刻,血液就开始滚动。
这就是科比.布莱恩的跳投,脚离开地面,球脱手,耳朵捕捉球和空气摩擦时的声响,全场、全世界就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到。
对极了,就是这个声音。
球要进了,球会进的,无需眼睛去看,开始庆祝,在全场讶异的目光中球落入了网袋,那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那美妙的声音,她听了无数次。
再也没有了,再也听不到了,沈珠圆脸深深埋在手掌心里,任凭泪水疯狂从指缝溢出。
如果说,来篮球馆路上她还心存侥幸,以为是梅尔医生在吓唬她,那么此时此刻,可以说是心如死灰了。
跑不动了,荔湾街最能跑的沈珠圆跑不动了。
她的双腿宛如一名老妪,每一处骨节都像极了年久失修的机械。
跑都跑不动,还怎么去追持球的人,怎么从持球的人手里抢走那颗球,没有球怎么投篮。
双手一下下锤击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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