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唤他们吧。”
公孙玉瑶说罢,径直起身而去,丝毫不予云绫说话的机会。
看着自家师父出门的背影,云绫吐出一口浊气,心中默默叹息一声。
方才师父提及让她辞官,她有那么一瞬是心动的。
只是正如她自己说的那般,公孙家这一代青黄不接,她不站出来指望谁人站出来?
虽然据她所知辽东还有不少公孙家的族人,但那都是出身旁支,并非公孙弘这一系的嫡脉,自然也学不到公孙家真正的家传武道。
虽然不想承认,但云绫还是知道嫡脉与旁支的区别,在公孙安世的子嗣成长起来之前,她得守住嫡脉的权威。
后继有人,正是权威延续最好的凭证。
她虽是师父收养的,但甫一收养便开了宗祠、上了族谱,是正正经经辽东公孙氏嫡脉出身,自然有这个资格。
否则,权威无继,天机门那场祸事可还殷鉴不远。
正是念及这些,云绫虽然对师父的话有那么一瞬心动,却也被她强行按了下去。
虽然不喜这样的事情,但既然选择踏入其中,她就必须得让自己学会接受,并从中获取所需。
一旦接受了这种事,她的思绪便一下打开了。
首先令她生疑的是卢之浩为何愿意拿出吏部侍郎之位来交换?
她在受封出仕之初,就恶补过如今朝中的局势。
现任吏部尚书已经六十有余,又不曾修习过武道,可以说是到了随时都可能致仕的时候。
一旦吏部尚书空缺,按照大周成法,最有可能接任的便是左右吏部侍郎。
是以,卢之浩让出的不单单是一个吏部侍郎,更可能是未来的吏部尚书之位。
吏部,执掌着天下官员的任免、考课、升降、调动等,可以说是六部之中最具实权的一部,吏部尚书常被人称作“亚相”并非没有缘由。
卢之浩让出如此重要的一部,正是公孙安世无法拒绝的根源所在。
然而,正因为卢之浩让出的是吏部,才令云绫生疑。
似卢之浩这般坐上相国高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会轻易向政敌服软?就为了一个才能平平的兄弟?
范阳卢氏,乃是幽州的老牌世家,在辽东公孙氏兴起之前,他们就是幽州最大的世家。
虽然大周建立后,范阳卢氏举族迁入关中,只在范阳老家留下了部分族人看守宗祠,但族中人丁依旧兴旺。
为了个闯祸的弟弟就交出吏部侍郎如此重的筹码,当真是咄咄怪事。
除非,卢之浩有着不得不救卢之远的理由,而且这个理由还关系到他自身。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得了卢之浩为何不惜以吏部侍郎为筹码,来换取卢之远脱身。
念及此,云绫不由嘀咕出声:“吏部侍郎?他能以此为筹码做这个交换,难道此前他就看上了这个位置?”
一旦有了这个想法,云绫愈发觉得任三贤的死不简单了。
从杜进贤的话来看,似乎是任三贤发现了卢之远贪墨储备军资,这才惹得卢之远动了杀心。
然而,反过来想想,卢之远刺杀梁州都尉何谦之的罪名并不比刺杀任三贤小多少,卢之浩依然能够保住他。
那么,与之相比罪名更小的贪墨,似乎并不值得卢之远铤而走险。
为了个相比之下的小罪,去犯一件可能祸及家族的大罪,还是在背后有人可以保他的情况下,着实不是久在官场之人能干出来的。
念及此,云绫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卢之浩身为相国,为了稳住权势势必会大肆提拔自己人充任朝廷要职。
正好,吏部侍郎空了出来,于是他开始谋划将自己人提拔上去。
就在此时,皇帝却有意提拔任三贤这个外人出任此职,刚好这个外人又与自己弟弟不睦。
于是,外人死了,竞争者没了,吏部侍郎又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想到此处,云绫不禁心中一寒,被自己这个猜测吓了一跳。
事情若果真还有如此隐情,那就更不能放过卢之远了,此人手中很可能掌握着足可扳倒卢之浩的证据。
然而,她也只能想想了,交换已经达成,双方都拿到了满意的筹码。
此时若是辽东公孙氏再揪着卢之远不放,可就成了背信弃义,传出去会令整个公孙家都难以在朝堂立足。
是以,云绫也只能叹息一声,暗道可惜。
她此时还未察觉,自打接受了利益交换这件事,她的思绪就已经不知不觉站在了辽东公孙氏的立场上去考虑问题了。
至于其中的是非如何,则被她藏在了心底,只待日后有机会时再翻出来清算旧账。
这已经脱离了江湖快意恩仇的逻辑,是一个完全属于朝堂、属于世家的思考方式。
至于她为何这么快就有了转变,或许与她此前三年在鹿门山的学习有关吧。
范明承、玲珑,这一明一暗的教导,无疑对她影响极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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