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不过斥候郎却说,李户主之子在两日前突然回转,别人问起缘故只字不提……”
半跪于地的小校还未说完,只觉一股火急火燎的劲风扑面而来,身体难以抑制的向后一缩,小校惊讶的抬起头,就见堂上的人原本闭合的双眼陡然睁开一条缝隙,乍闪出骇人的银光,转瞬后隐没。
那人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可白发过肩,额生褶皱,他的实际年龄早已近百,之所以看起来年轻,却因他在四十岁那年便炼出白火,一举踏足天品,方才得以驻颜。
他的眉毛浓而密,像是两柄争锋相对的朴刀,此时却绞杀在一起,看得堂下小校提心吊胆。他跟随公爷将近二十年,眼前这副神色却只见过两回,第一次是随军远征南蛮,那时他还只是公爷的伺马小僮,大战前夜,他在马厩喂马,却见到公爷负手立于校场前,面无表情的盯着十丈沙盘。那是他第一次见着公爷皱眉,仿若两柄长刀相击,隐隐中透着厮杀惨烈的气息。翌日,琉国援军大破南蛮,斩得首级过千,一字排开飘浮在南御江面上,凄惨可怖,而公爷的眉头也舒缓了下来。
第二次,是在十四年前的宫变时候,长驸马仗着五千铁骑,隐瞒先王薨迅,密而不发,关闭宫门,欲私立其子为君。羽林军早在半月前就被一道古怪的密旨调到城郊十里外操练,而金吾卫向来胆小怕事,见着王宫处铁骑驰往,刀光剑影,哪敢前去探查,上到将军下至兵卒都面色发白的遥望王宫方向,直到一匹黑如冷炭的烈马出现。
“三百人。”
骑于马背,霍国公俯视向金吾卫将士,面无表情的说道。
话音落下,无人作答。
“给某三百人马。”
霍国公又说了一遍。
看向眉宇间拧着一丝杀气的霍国公,那金吾卫将领早已吓破了胆,支支吾吾,半晌没能说出一个字。
眉如刀绞,城边戍营前,霍国公调转马身,缓缓向前驶去,马蹄声通通作响,仿佛一柄铁锤敲打在金吾卫们心头。
陡然间,霍国公猛地拉起缰绳,马足高举,五尺长的宝刀从腰间拔出,上书武德君钦赐五个大字,迎向月光,直指王宫。
“某欲讨贼,勤吾王,扶国祚。建功立业就在今夜,谁愿同往!”
话音落下,霍国公不作停留,一马当先,仿若一阵火风,向王宫冲去。
见着霍国公离去,金吾卫大将暗舒口气,可转眼后,他脸色陡然变,只见从戍营飙出一骑,却是一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弓弩手,此时却涨红了脸,眼中若隐若现着几丝疯狂。
“建功立业就在今夜,某愿同往!”
转眼后,又有三骑飙出,喊着同样的口号,杀向王宫。仅仅半炷香时间,违令出战的金吾卫已有八百人,追随着他们心目中琉国军神的脚步,勤王而去。
是夜,赋闲家中的霍国公率领八百骑大破五千反军,从王宫外城,直杀到宫苑深处,血流成河,头颅遍地,而霍国公也亲手将呆坐金銮的长驸马斩于宝刀之下。翌年,霍国公迎新君承大统,而他自己也官复原职,第三次当上琉国右相。
一将振臂呼,八百儿郎出,披夜走琉京,千古第一功。
霍国公夜袭勤王的事迹被百姓们津津乐道,更有人赋诗赞叹,可又有几人知道,当霍国公杀至琉国大殿时,跟随他的八百儿郎只余区区三人。
一将功成万骨枯,向来如此,当霍国公皱起他如刀般的眉毛时,似乎注定了会死很多很多人。
“小三,你且退下。”
那小校想得正出神,堂上的人突然开口道。
“那圆井村已在掌控中……”
小校犹豫着,并没急着起身。
“把人都散了。”
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闻言,小校微微一愣,偷眼看向面无表情的霍国公,却也不敢多言,起身向堂外走去。
“还有,以后不要再揣摩本公心意了。”
半只脚刚迈过门槛,耳边传来低沉的话音,小校脸色微变,潜入夜色,转眼不见了踪影。
夜风袭来,霍国公走到窗前,看了眼后院中仍在练拳的少年。少年穿着单衣,披头散发,一路拳打下来,头顶旋起一道白气,氤氲升腾。
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霍国公举目望向月朗星稀的夜穹,半晌,嘴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
“安伯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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