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旧人旧事,再多纠缠,真闹起来,只会让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晏景说罢,直接转身迈步离去。
李昭看着他的背影,不住地发抖,常嬷嬷也被晏景方才的话吓了一跳,一时间主仆二人皆是惊恐不已。
过了许久,李昭才吐出一口浊气,对着常嬷嬷苦笑道:“他恨我。”
“我生下来的儿子,他恨我……”
常嬷嬷勉强镇定下来,出言安慰道:“殿下,大公子或许是口不择言,您方才说的话太伤人,所以他才会如此。”
李昭摇了摇头,不禁落泪:“不,你不懂他,他从小就有主意,我管不住他,谁也管不住他,我当初没有将他除去,才导致的如今这般局面。”
常嬷嬷最知李昭本性,只摇了摇头:“殿下,您这不过是伤心忧愤之下的气话,奴婢知道您是怎样的人,您下不去手,大公子应是误会了,您怎么可能会去伤害世子。”
“不。”
李昭喃喃道:“我是杀了他,我杀死了我的丈夫,就在我们新婚的那张床榻,我用枕头……”
“殿下!”
常嬷嬷声音发颤:“您知道您在说什么吗?”
李昭抬头看她,她看出常嬷嬷脸上的惊恐:“我知道,常姐姐,有些话我憋在心里太久了,日复一日的守着一个我自以为的秘密,如今它被人捅破了,我是应该要觉得轻松的。”
常嬷嬷痛心疾首道:“殿下您糊涂,当年您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即便是做下了,又怎么能承认?
李昭却笑了,眼泪从眼下滑落:“你还记得景和的父亲长得什么样吗?景和生得像极了他,性子也像,那孩子从小就爱干净,他父亲也爱干净,一点也不像寻常武将那般粗糙,不修边幅。”
“赵博裕跟他比起来,都不配给他提鞋。”
但她还是杀了他,嫁给了赵博裕。
曾经最骄傲的身份是她当时最大的束缚,母后在那隔着层层帷幔的深宫中告诉她。
“皇室的公主,从来不是翱翔在天上的凤凰,她们被绣在绣屏之上,看着骄傲,实则不过是被摆在台面上展览。”
母后又道:“你享受了那么多富贵荣华,理应为皇家出一份力。”
她的丈夫必死无疑,因为她的兄弟在臣子,还有跟爱妃与儿子这两边天平上做出了选择,她也得做出选择。
“他很爱干净,衣衫上沾染了半分污浊,都要立即去换,不然一整日里总是惦记着。”
李昭笑容浅浅,像是又回想到了什么,竟还透出些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天真。
常嬷嬷却只瞧见她泪落不止。
“但他后来躺在床上,瘦的就像一把柴火,半分尊严也无的任人摆弄,他最是骄傲不过,若是他醒着,怎么可能能忍受自己如此形貌?”
所以她……
那夜京城发生了许多事,宣德殿大火,西市里也烧成了一片,赵归德因公殉职,广阳候世子伤重不治而亡。
李昭回忆着那段残酷的过往,忽然她的记忆犹如拨云见日般明了,竟回想起了些过往被刻意遗忘了的细节。
其实她当日还有一个人要除去,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年岁很小,才死了父亲,按理来说,他应该很可怜,或许会对着她哭。
但他没有,他朝她拔出了剑,带着匕首怂恿着侯府里的兵将们,将广阳候府砸了个底朝天,也将她这个不合格的女主人赶出了府去。
一番举动闹得沸沸扬扬,就连一开始要痛下杀手的圣上都开始顾忌朝臣,不敢再轻易动手,只得摆出慈爱舅舅模样,怀柔处理。
李昭早已忘了这段往事,只将晏景当时举动当做是小儿惊恐之下的自救。
却不曾想他早就留有怀疑,或许后来怀疑有所消减,但事实就是事实,终究要暴露于艳阳之下。
李昭想着那些过往,又思考着那些未来有可能发生的结局,默然瘫软在了靠椅之上。
皇室的女人是绣在绣屏上的凤凰,永远不能自由自在的翱翔于天,蛀了霉了,死也要钉死在绣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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