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依旧是那副懒怠的模样,“敢问蛊王大人,可有不死之身否?”
蛊王不说话了。
“我可以与你一战,但是条件由我来决定。”凤血歌淡淡道,“无论生死,你都要拿出一份情蛊的解药,让我徒弟带回去。”
蛊王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情蛊的解药他有,这东西对别人来说挺稀罕,可是对他来说却不是什么割舍不掉的东西,只是要他放弃寒光这么一个奇才,他心中颇为不舍。
那厢凤血歌补充道:“这解药要用在我的小徒弟身上,她心脉受过重创,无计可施之下,只好用情蛊为她续命,还望蛊王大人在解药上多下一份心思。”
“哦?”蛊王的眼睛亮晶晶,“什么徒弟居然要你拿命来换,快拉出来让我见见,是不是特别天赋奇禀,才华绝代?”
“不比你家两个逆徒好多少。”凤血歌轻轻摇头,叹道:“总是吃不该吃的东西,做不该做的事情,交不该交的朋友,最后惹出天大的祸。”
蛊王无语:“这种劣徒你还留着做甚?速速逐出师门,眼不见为净。”
凤血歌淡淡一笑。
就像他无法理解蛊王会将徒弟用来折现一样,蛊王也不会理解他对徒弟的感情。旁人自然不会原谅那孩子所犯的错,可是在他心里,她吃不该吃的东西,是因为肚子饿了;她做不该做的事,是因为天真无邪;她交不该交的朋友,是因为被心怀叵测的人骗了;她最后惹出天大的祸,他却早已在心里原谅了她。
对蛊王来说,徒弟就是用来继承他这一脉的技艺的,除此之外的东西皆入不了他的法眼,而对凤血歌来说,师徒之情,也是家人之情,他一生坎坷,最看重的便是这种温情脉脉的亲情,所以无论如何也割舍不掉。
道不同不相为谋,蛊王见此,便不再多说,他反手拔出腰间弯刀,对凤血歌道:“跟你谈不拢,还是动手吧。”
“蛊王大人这是答应了?”凤血歌笑。
蛊王但求一战,这等小事便随口应下:“好!无论生死,我给你解药!”凤血歌闻言一笑,白色长鞭游蛇般地吐露出信子。
将星碰撞,必有一战;两雄见面,必有一争。
这厢凤血歌与蛊王生死相搏,那厢花艳骨的房门亦被人推开。
太后在宫人的搀扶之下走进屋来,九龙九凤冠富丽堂皇,黑色翟衣勾勒出一身华贵,唇不点而丹,眉不画而黛,跷起的小指上戴着景泰蓝指甲。
“国师大人不在。”花艳骨如今住在凤血歌的寝宫之中,见了太后,第一反应便是她是来找师父的。
“哀家今天不是来见国师的。”太后姿态优美地坐在花艳骨对面,“哀家今天是来找你的。”
花艳骨迷茫地看她。
太后也不急着进入正题,只是天南地北地聊着,话里三句不离《女诫》,四句必藏《周礼》,表面看起来不着边际,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可是仔细一回味,便发现她字里行间说的都是三从四德、礼义孝悌。
花艳骨也不急着说话,随手捡了块糕点,一边吃着一边看她表演。
果然,太后话锋一转,淡淡道:“花艳骨,哀家劝你先学做人。”
花艳骨已从对方的仪仗与穿戴上看出来,对方便是新任太后,听她这般说话,忍不住笑道:“我这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让太后把我从人类的行列剔除出去了?”
花艳骨浑身上下无处不美,这一笑更是如花影零乱,仪态万方,看得太后眉头一皱,声音更冷:“师者终身为父,你已到了出阁的年纪,却日夜留宿于你师父的房内,此举实在有悖人伦。”
这事跟她解释不清,花艳骨只得道:“我这也是逼不得已。”
“你这话说得,倒成了国师大人强迫你咯?”太后气急反笑,招手让宫人将一叠宣纸放在桌上,然后指着它们说,“此乃太医给你开出的组方,林林总总数十张,却没有一份相同的,为什么?”
花艳骨懒懒道:“你说。”
太后拍案而起:“因为你没有病!”
花艳骨笑道:“你怎不说是他们才疏学浅,看不出我身上的病?”
太后鄙夷道:“太医院集天下杏林圣手,他们会看不出你有没有病?”
花艳骨实在不想再在这“你有病,我没有病”之间继续争执下去,便一个劲地瞅着太后看。太后一个人说了半天话,直说得口干舌燥,头晕眼花,花艳骨才“啊”了一声,抱歉地看着她:“哎呀,刚刚走神了,你方才说了什么?”
绕是以太后多年的涵养,此刻也忍不住想跟她拼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太后乃官家女子出身,父亲为礼部尚书,家中妻妾众多,耳濡目染,皆为宅斗之术,权当无用功。而花艳骨却是正正经经的画皮师出身,这行当出来的人都有个坏习惯,看人的时候,两只眼睛像两把刀子,切开皮肤,直入肺腑,一般人根本受不了。
臂如太后。
敌动我不动,任她嘴皮如刀,花艳骨就是不接招。她不接招也就罢了,还直盯盯地看着她,目光极其瘆人,与她对视,真与白日见鬼没两样。
“你倒是说句话!”太后懊恼道。
花艳骨嘴角抽搐,慢悠悠道:“你便这样嫉妒我么?”
太后直直地望着花艳骨,缓缓道:“哀家是太后!楚国最高贵的女人,你有容貌凋零的一天,哀家的地位却永远不会变,待到那日,你有什么值得哀家嫉妒的?”
花艳骨似笑非笑:“容貌?”
太后的脸色豁然大变,她刚刚竟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花艳骨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她抬手抚上自己的脸,肤若凝脂,色如朝霞,语笑嫣然,一语道破:“原来至高无上的太后娘娘,最想要的,却是我的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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