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的房间不算宽敞,但床很舒适。床头柜上还有一盏我很喜欢的鹅黄色的小台灯。我打开衣橱,里面空空如也,应该是很少有人在这里居住。我正准备把我的大衣挂上,门口就传来敲门声,我大声说:“请进!”
推门进来的人,是齐伯伯,手里拿着一叠白色的浴巾和毛巾递给我。他的目光,在我手上的大衣上停留了几秒。
“我妈的衣服。”我说,“老古董了,台北穿不上。”
“真抱歉。”他说,“希望没有影响到你度假的心情。”
我吐吐舌头:“不添乱就好。”
他说:“不会。对了,你缺什么都告诉我,我下午去超市一
并给你买回来。”
“谢谢齐伯伯。”
“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他说,“我煮了咖啡,你要不要出来喝?”
我跟着他走出来,客厅里飘着咖啡的香味,地面很干净,刚才的战场一定是被收拾过了,只是不见齐一天的踪影。他端上咖啡壶,招呼我说:“来我后院坐坐。”
客厅的一个小门推开,就到达他的后院,首先映入我眼前的是一片玫瑰花海,红的,紫的,黄的,各种各样的玫瑰争鲜斗艳,简直美得惊心夺目。
我惊呼,情不自禁地奔入花海。走近了看应该是刚刚浇过水,花瓣上还有细细的泫然欲滴的水珠,每一朵看上去都楚楚动人,散发着幽幽的醉人的清香。
“太美了!”我说。
他提醒我:“要小心刺。”
“照顾这片玫瑰园,得花不少心思吧?”
“我是个闲人。”他说。
“有钱人都是闲人。”我背着手看着他。
他招呼我坐下,替我倒上咖啡。我俩在舒适的木椅上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木质的方桌,阳光照着他的鬓角,我看得见他头发里藏着的花白。
“小念。”他说,“你都长这么大了。”
“我们见过吗?”这个问题,我其实想问很久了。
“是啊,”他说,“你那个时候三四岁吧,胖嘟嘟的,爬上我膝盖,抱着我脖子不放,要我带你去看大飞机。”
真是美好的回忆,可惜我依旧不记得。
“你妈妈好吗?”他终于问。
“你觉得她能不好吗?”我说,“如果你了解她,就应该知道她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任何人为她担心都是多余的。”
“也是。”他笑,“她很厉害。”
我指指屋内:“一天,他没事吧?”
“冷静一下就没事了。对了,台北最好吃的麻辣锅,应该是我自己做的。底料和调料是也我专门从四川弄过来的,你今晚要不要试试?”
“真的?”我说,“那太好了。”
“呆会儿呢,你就先尝一下我的意大利面。正好我早上去超
市买了新鲜的乌鱼籽,我觉得还不错。”
“齐伯伯你以前是开餐馆的吗?”我好奇。
“我都说了,我是个闲人,”他说,“你饿了吧,你在这里坐着,我这就去给你做。”
“有种回家的感觉。”我笑嘻嘻。
“以后,这里就是你台北的家。”他说。
“那我就赖这里不走了。”我说,“你可别后悔。”
“随他去了。”他笑,“反正我这一辈子都在后悔。”
他说完就闪进了厨房。香味很快就从厨房里飘了出来,他还真没吹牛,手艺倍棒,再加上我也真的饿了,对着一片美到让人窒息的玫瑰园,一盘面给我很快就吃了个精光。他自己不吃,只是坐在我对面,亲切地看着我。
“够不够?”他递给我一张餐巾纸。
我不好意思地擦擦嘴:“够了。”
齐一天就在这时候推开后院的门走了过来,他应该是洗过澡了,刮了胡子,换了睡衣。他径直走到齐伯伯边上,弯下腰抱了抱他肩膀,轻声对他说:“sorry。”
齐伯伯安慰地拍拍他的背:“我去给你做吃的,你陪妹妹聊
聊。”
“爸我不饿,你歇会,我飞机上吃过了。”
“不饿也吃点。”他说,“就来点寿司。”
他家餐食还真是丰富多彩,令人羡慕。回想一下,我们家要是不到饭点,除了沙拉就是沙拉,想多片面包都没有。
齐一天给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也坐到我对面。他看上去心情并没有好转,只是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小时候也爱发脾气,动不动就摔东西。人的脾气是与生俱来的吧,可是我爸妈,都是那种特冷静的人,所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发完火也常常后悔,但下一次还是照犯不误。”我语无伦次地说了这么一大堆,然后看着他。
“你不太会安慰人。”他评价我。
“那整点喝的?”我朝他眨眨眼。
他应该觉得我建议不错,但只瞄了一眼厨房就朝我摇了摇头。
“你会怕你爸?”我不信。
“不是怕。”他压低声音,“是孝顺。有一次我喝酒开车差点出事,把他吓坏了。所以,我很少再当着他面喝。”
真是的,这么孝顺,轻轻松松又把我比下去一大截。
黄昏时分,齐伯伯在家准备火锅,齐一天慢慢开着车,带着我在阳明山溜弯。我们找了一个山坡坐下,前面有一汪浅浅的湖,夕阳西下,烟雾袅绕的湖面反射出淡淡的金光,眼前的一切妙不可言,像是曾经在我的梦中出现,我的心态很纠结,不想抓住,却也不想放手。只能安慰我自己:不担心,属于你的,总会留在你的身边,不会离开。
“这个湖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梦幻湖。”齐一天说。
难怪。
“可惜人生不是梦幻。”他叹气。
“怎么不是?你只要很努力,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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