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小仲打开青铜鼎,用钳子拨了拨里面雪白的香灰,重新夹了一块压成梅花状的香料投进去,很快,一股幽淡而清凉的香气弥漫在安静的卧房内。
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拨开帐幔轻轻看了一眼,谭音一如半年前,始终阖目静静躺在被窝里,动都没动一下。源仲睡在她身边,他眼底有浓厚的黑影,看起来十分憔悴疲惫,想必是累到了极致,他终于肯睡了。
也难怪他这样着急,主人自有了身体后,一直睡着,虽然有呼吸有心跳,却一次都没醒过,已经从冬天睡到夏天了。
源小仲将窗户关了半扇,让盛夏阳光不会直射在他们脸上,又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谭音,她还是毫无知觉般沉睡着。
它忍不住想叹气,这大半年来,它问得最多的问题就是主人什么时候醒,源仲一次都没回答过。事实上,除了刚开始有了身体的那天,源仲狂喜过,其后开始直到今天,他的脸色反而越来越阴郁。
或许他是在后悔,不该那么荒谬地用莲花给主人做身体?一直不能醒来大概是这莲花身体的缘故?有了身体还不比当初的虚无缥缈,得到希望后再失望,没有什么比这个让人更痛苦更绝望。倘若谭音始终不醒,它觉得源仲一定会彻底疯掉的。
他们猜测过无数次,为何谭音的神之心留在了源仲的心里。源仲认为是谭音给自己修补身体的时候,残余了神力在身体中,可它却不这么想。
身为一个机关人,它或许不能够将人那些细腻善变的感情与心思猜得透彻,可它明白谭音对源仲的执着。
她原本是神女,成神者无一不是热血精诚,万般执着之辈,曾经让她执着不能忘的,是那些工匠技巧。可后来她爱上了源仲,比对工匠技巧还要专注热烈,她的神之心变了。留在源仲心里的,是她对他的执着。
不管其中的道理能不能说得通,反正在它心里,主人就是这样一个无比聪明却又无比笨拙的女子,从头到尾只有一颗心,不是全部交给工匠技巧,就是全部交给所爱之人,她活得笨拙而吃力。
源小仲叹息着转身欲走,忽听帐幔内响起一个无比熟悉的久违的低柔声音:“源小仲。”
他惊得一蹦三尺高,急急转身,便见谭音轻轻揭开帐幔,一根手指放在唇边,示意它不要叫嚷。
她醒了!源小仲用力捂住嘴巴,省得下巴再断开,也以免自己控制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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