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止做的东西,或者说行云做的东西确实有几分让人想念。
山里这户人家正好在路边,似乎习惯了有路人在这里借地休息,在屋子外边还摆了几张桌子,一块写着大大的“茶”字的招牌在一边挂着。沈璃与行止还没坐下,一个农妇打扮的中年女子便从屋里出来了。“哎,两位喝茶啊?”她热情地招呼着,“坐坐坐。”
“大娘,我们赶路饿了,可否借您厨房一用,弄些吃食?”
农妇眨了眨眼,在两人之间一打量,忙笑道:“你们要吃什么,我帮你们做就是。”
行止笑道:“我妹妹嘴刁,怕您弄得不合口味,回头报酬还是会给您的。”
农妇沉默了一瞬:“呃,那好吧,我去把厨房收拾一下。你们先喝茶。”说着,她殷勤地把杯子拿来,给他们倒上茶,然后急匆匆地往厨房走去。
“黑店。”沈璃摸着茶杯杯沿下了定论。
“王爷可是怕了?”
沈璃一仰头便喝下了手中的茶。“我以为,他们还是黑不过神君的。”
行止浅笑:“王爷抬举。”
待农妇收拾好了,再从屋子里出来,见两人还笔挺地坐着,面上闪过一丝疑虑,但又堆起了笑走过来。“已经收拾好啦,公子去吧。”她将桌上的茶壶一提,感觉里面只剩半壶水,表情有些诧异地望向两人。
沈璃当着她的面抿了口茶:“怎么了?”
农妇笑了笑:“没有,只是走到这荒山野岭也不见疲色,我觉得姑娘的身体很好。”
沈璃一笑:“还行,杀过千百只妖兽怪物而已。”
农妇眼中幽绿的光一闪而过:“姑娘可真爱开玩笑。”沈璃不如行止这般沉得住气,也不像他那样喜欢卖关子,当下一把抓了农妇的脖子,将她往桌子上一摁。“我不爱开玩笑。”言罢,她将那壶茶一提,径直灌进了农妇嘴里。
农妇手脚拼命挣扎,只是哪儿还有她说话的份儿,被沈璃一阵猛灌,农妇当即便晕得找不到方向了。沈璃提着她,将她一抖,农妇四肢缩短,皮肉慢慢蜕变成光溜溜的蛇皮,尾巴拖在地上来回甩动,竟化作一条青蟒。
把浑身已经无力的蟒蛇往地上一扔,沈璃冷声道:“都出来,再躲我就杀了她。”
沈璃话音一落,一个少女连滚带爬地从一旁的草堆里跑了出来。“别!别杀我娘!”她声音软糯,路还有些走不稳,下半身一会儿是蛇尾,一会儿是人腿,来回变换,还没跑到青蟒身边,她便自己把自己绊摔在地上,扑了一脸的灰。
行止一笑,刚想调侃几句,忽见沈璃猛地上前两步将少女扶了起来,她不嫌脏地拍了拍她的脸颊,欣喜道:“小荷!”
少女愣愣地看着沈璃,因为害怕,声音有些颤抖:“我不是小荷……对不起……”
少女的身体实在是抖得厉害,沈璃只好暂且放开她。
方才一时欣喜,沈璃竟然忘了自己认识的那个小荷已经为她喜欢的人牺牲了自己,且不论这少女是不是仅与小荷长得相像,就算她真是小荷的转世又如何,不是人人都是行止,孟婆汤对普通人来说,是毒药也是解脱,这一世,她不再认识那个被称为睿王的人,也没有因被那般算计而伤心过。
沈璃一时沉默,行止上前一步,问少女:“你们道行也不高,却敢明目张胆摆摊害人,委实有些放肆,就不怕此处山神问你们的罪?”
少女战战兢兢地将青蟒的脖子抱在腿上,小声答道:“此处的山神早就被抓走了。”
闻言,沈璃与行止对视一眼,沈璃问道:“什么时候被抓走的,你是否看见他们被抓去了哪儿?”她问话时,声音不自觉地微微严厉起来,吓得少女更是抖得不行,两片粉嫩的唇颤了半天愣是没挤出一个字来。
“我没揍你啊……”沈璃一声叹息,有些颓然。行止在旁边闷笑。
沈璃正无奈之际,趴在少女腿上的青蟒动了动脑袋,微哑着嗓子道:“大仙饶命。”青蟒费力地撑起脑袋,沈璃方才只抖了她两下便让她如此吃不消,她心里知道自己与沈璃实力的差距,态度更是恭敬:“我们母女本也不想做这种害人生意,但实在是被现实所逼,无可奈何之下才做出了这样的事。但是在这几月当中,我们绝对没有害人性命啊!只是取走钱财便将人放了,不曾害过一个人!还望大仙饶命。”
“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这里摆摊的?”沈璃换了问题问道,“又是为什么被迫做出这种事?”
谈到此事,青蟒一声叹息:“说来也是四处的山神不停消失的原因,我们本住在扬州城三十里地外的山林中。这孩子的父亲是个凡人。此前我们靠她父亲自己种的粮食和我从山上带回来的野味也勉强能生活。但是三个月前,我们居住的那山林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树木凋敝,瘴气四起,寸草不生……”想到那样的场景,青蟒好似还心有余悸。她叹了口气道:“山神一个都不在,后来才听山上别的妖怪说,他们被一些来自浮生门的家伙带走了。”
又是浮生门。沈璃皱起了眉头,看来他们不只抓了京城周围的地仙。一个近年刚崛起的小修仙门派到底是哪儿来的本事将这么多地仙皆擒住,而且还有那样的魔气,此时甚至连沈璃都开始怀疑,是不是魔界有了什么图谋不轨之人。
“所以我只好带着这孩子躲到此处来。哪承想这山里可以吃的东西也少得可怜,无奈之下,我们才想到此下策,打劫路人的银钱食物,用于维持生计。”
“你丈夫呢?”行止轻声问着,却不是关于浮生门的事,“他不跟来,一个凡人如何生活呢?”
“他……”青蟒稍一犹豫,还是老实说道,“他与我成亲之前是个道士,虽然平时与我在一起生活,但是他心中除魔卫道的责任却一直没放下,这次山里瘴气四溢,他早在我们母女跑出来之前便带着他收的弟子去扬州城了。他说瘴气那般厉害,城里肯定会受到影响……”
沈璃闻言一怔,这个蛇妖与凡人在一起生下子嗣便罢,那男人竟还是个道士?人妖本就殊途,再加上身份的束缚,一人一蛇在一起必定极为不易。沈璃一时间竟有些佩服起这条青蟒来。
沈璃沉默的这一刻,行止忽然做了决定:“既然如此,我们现在便去扬州吧。”他浅笑:“这顿饭,改日再做给你吃。”他的语气不自觉地亲昵,沈璃听得一愣,然后扭过头,不自然地咳了一声。
“大……大仙!”少女突然道,“你们可以带我一起去扬州吗?我很想念爹爹和景言哥哥。”她脸颊微红,不知是急的还是害羞。
城中若有瘴气,对这种小妖的影响还是挺大的,行止刚要拒绝,沈璃却一口应了下来:“走吧。”她回头看了一眼行止。“给她一个避瘴气的符纸便行了。”语气果断,完全不带商量的口吻。她是不想再单独与行止走下去了。
行止望着沈璃,稍稍怔然,随即一笑,走到少女面前,在她脑门上写了个字,道:“入了城,若有不适,记得与我说。”
少女极为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身体一变,化作一条小青蛇,钻进了沈璃的衣袖,她露出个脑袋来,看了看沈璃,沈璃一笑:“走吧。”
到扬州时,已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但却不见夕阳美妙的影子,城上空笼罩着黑蒙蒙的瘴气,不仔细看,沈璃还以为自己到了魔界的哪个地方。据小青蛇景惜说,扬州城里城外的地仙被抓得一个不剩,外围的山林中又瘴气四溢,每日从山上飘下来的瘴气在城中积累,便成了这个样子。
沈璃皱眉:“魔族之人天生对瘴气有一定的适应性,但是凡人之躯必定受不了这样的瘴气。”
如她所言,城里兴起了疫病。老幼无一不患病,偶尔有几个身体强健的人还能在街上走几步,但这传说中繁华富庶的江南俨然已变成一座死城。
小青蛇在沈璃的衣袖里颤抖,沈璃安抚似的摸了摸她。“我们会找到你家人的。”
他们沿街走了一段路,沈璃问行止:“可有办法驱除瘴气?”
“自然可以,只是城中瘴气乃是受山林之害,清此处瘴气只治标,清林间瘴气才是治本。”
“先治标,再治本。”沈璃果断道,“缓一缓总比什么都不做来得好。”
沈璃话音未落,斜前方忽然横冲出一个人来,他一身衣服灰扑扑的,满头头发奓开,一脸黑灰。“终……终于有人来了!”他激动得捂脸,几乎要喜极而泣,“终于熬到人来了!”
沈璃问:“你是何人?”
来人将脸一抹,几乎哭了出来:“我是拂容君啊!”他用脏兮兮的衣服擦了擦脏兮兮的脸,弄得脸更脏,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道:“拂容君。”
沈璃眉头一皱,极是嫌弃:“走开。我现在没空理你。”
拂容君一愣,望了望一旁也扭过头不看他的行止神君。“太过分了!”他怒道,“本仙君舍命救了一座城,你们就这样对我!要不是本仙君赶到扬州城,这里的人早被瘴气给吞了!是本仙君用净化法术才把局面控制下来了!你们这种嫌弃到底是怎么回事!”
行止仰头看了看天:“是有被净化过的痕迹。”
听行止肯定他,拂容君的愤怒中转出了一点委屈来:“本是来寻一点逍遥,可是却撞见了这样的事,但撞见了,总不能撒手不管吧。我费尽全力净化了城中瘴气,可不到一天,瘴气又弥漫开来。城里病号太多,生病太重的管不了,我便把病情稍轻之人一起带到城北庙里面,设了个结界把他们圈住,自己每天出来净化瘴气,可这些日子瘴气越来越重,我也没法了。”
他说得极为心酸,沈璃一语点破:“为何你发现的时候不上报天界?你是怕自己被抓回去吧。所以硬撑着想以一己之力净化瘴气,现在担不住了,才想起找人了吧。”沈璃瞥了他一眼:“什么救了一座城,也好意思说。”
拂容君噎住,正难堪之际,只见一道青光一闪,妙龄少女忽然站在他的面前,因为脚站不稳,踉跄了两步扑进拂容君怀里,又连忙退开:“仙君,你可有在城里见过一个道士带着一个徒弟?”
这声软软的呼唤唤得拂容君浑身舒畅,他上下打量了景惜一眼,桃花眼一眯:“自然有看见,都在本君设的那个结界里面。”
“可以带我过去吗?”
“当然。”说着,拂容君伸出手,“我牵着你吧,这里瘴气遮眼,当心看不见。”
沈璃将景惜拦腰一抱,径直扛在肩上,而后吩咐拂容君:“去,带路。”
拂容君悻悻然地瞪了沈璃一眼,扭头走在前面。
沈璃没想到一直被她当作花瓶的拂容君竟真的有本事在城北庙里设一圈结界,护住了其中至少数百人的性命。待进了结界,民众对拂容君皆是笑脸相迎,像是感激极了。
拂容君得意地扭头瞅沈璃,好似在炫耀自己的功德。沈璃扭头不理他,倒是景惜被唬得一愣一愣的,一路上不停地夸:“仙君好厉害,仙君真是大善人。”拂容君高兴得哈哈大笑。
走到庙里,景惜一眼便扫到了角落里的两人,大唤一声,跑了过去。“爹,景言哥哥!”
沈璃闻言看去,微微一怔,景惜的爹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道士,但她那景言哥哥竟与上一世的睿王长得十分相似。而此时,景言身边正躺着一个粉衣女子,看样子是生了病,正昏睡着。那女子的模样居然与上一世的叶诗也有所相像。
景惜急匆匆地跑过去,却换来景言一声低喝:“别吵,没看见有人睡着了吗?”
景惜一愣,委屈地往后挪了挪,走到一旁拽住了她爹的衣袖。
这一幕场景却让沈璃莫名想到了那个地室当中三人微妙的关系。难道这一世那种事情又要上演?沈璃不禁问道:“他们是在重复自己的宿命吗?”
行止摇头:“不过是巧合罢了。”
看着景惜有些委屈的模样,沈璃突然想到了小荷,不由得自语道:“睿王称帝之后,在他一生中那么多个日夜里,有没有哪怕一个瞬间,会回想起曾经有个才露尖尖角的小荷,为了成全他而再无机会盛放。”
“会想起的。”行止答道,“在他称帝后,御花园里,种满了荷花。”
沈璃一怔,没想到行止会回答她,但怔愣之后,又是一声轻叹:“虽然没什么用,但小荷若知道了,应该会高兴的。至少,她被人记住了。”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景惜的爹声音微厉,“你娘呢?为何放任你到此处?”
景惜拽着她爹的衣袖,有些委屈:“娘也担心你,可她受了伤,怕受瘴气影响,所以没敢来。”
“胡闹!”他衣袖一拂,“你便不怕受瘴气影响?快些离开!”
景惜回头看了景言一眼,见景言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景惜喉间一涩,没有说话。正是沉默之际,拂容君突然横插一手,往景惜跟前一站,隔开她与她爹,笑道:“此结界之中无甚瘴气,道长大可不必如此急着赶令千金走。她也是思父心切,道长莫要怪罪。”
拂容君回头看了看景惜,见她一双眼亮亮地盯着他,拂容君心底不由自主地一软,也随之柔了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一笑,尽管他如今满脸的灰,但眼中的温暖仍旧让景惜心中升腾出感激之意。
道士见拂容君开口,便没好再说话。
沈璃在地上昏睡的姑娘跟前蹲下,打量了她一会儿,见她唇色泛乌,白皙的皮肤之下隐隐透出青色的血管,像一条条潜伏在皮肤之下的虫子,看起来令人生畏。沈璃问道:“这便是此次扬州城因瘴气四溢而出现的疫病?”对面的景言看了沈璃一眼,不满于她的打扰,沈璃毫不客气地回望他,语气微带不满:“如何?你不知道,那你守着她作甚?不如让懂的人来看看。”她一转眼看向行止:“神君有劳。”
行止看到她这种为景惜打抱不平的举动,有些叹息,不管理智再怎么约束,沈璃还是沈璃,忠于自己内心的感情,不喜欢的、看不惯的,都忍不住在面上表现出来。
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行止仍是走了过去,将这女子仔细一打量,眉头一皱,把着她的脉搏。隔了一会儿,他道:“我去看看别的患者。”他神色微凝,在庙里转了一圈回来,眉头蹙起,转而问拂容君:“仙君在此处数日,可有发现哪个方向的瘴气最为浓郁?”
拂容君一琢磨:“西边。城西的瘴气总是最为刺人。”
行止沉吟了一会儿:“若我没猜错,瘴气或许并不是从城外溢入城内,而是由城内向城外溢出的,而这样的溢出,怕是已有一段时间了。”
闻言,庙里的人皆是一惊。道士首先反驳道:“不可能,我虽隐居山林,但偶尔也会入扬州城购买生活所用之物,上个月我才来过一次,那时城外已经有了瘴气,而城内却是比较干净。”
“他们这样的表现并非得了疫病,而是吸入太多瘴气导致经脉逆行。”行止将衣袖往上一挽,在他手臂上,也有隐隐泛青的血管在皮肤下显现。他道:“说来惭愧,数日前我不慎被瘴气入体,它们在我体内便留下了这样的痕迹。”
沈璃知道,那是行止在墟天渊时被妖兽偷袭之后留下的伤口,只是沈璃不承想,那妖兽留下的痕迹竟然至今还在,而这段时间行止竟然一声也没吭。
“这样的痕迹,若不是受过身带瘴气之物的袭击,便是常年吸入瘴气致血脉逆行,瘴气积累到一定程度之时,终于爆发。”行止放下衣袖,“各地地仙消失,神秘的修仙门派,瘴气肆虐不止,此事的答案或许就在城西。”
事关魔族声誉,沈璃心觉耽搁不得,当下也不想管这里的男女之事,“去城西。”她起身便道,又吩咐拂容君,“好好守着这儿。”
越是靠近城西,瘴气果然越发刺人,沈璃浑身戒备起来,她对行止道:“若发现此事真凶,必交由我魔族来处置。”
行止一默,在沈璃满心以为他没有异议之时,行止却道:“不行,此事与众多山神、地仙有所牵扯,天界必当追究到底。”
沈璃脚步微微一顿,转头看向行止,见他唇角虽是与平时一样淡淡的微笑,但眼神中却是不容否决的坚定,沈璃此时忽然有一种终于看见了行止真实一面的感觉,原来看似漫不经心的神态之下,他的立场是那么清楚,在涉及天界的问题上,他不会退步半分。
“好。”沈璃点头,“联审。”她提出意见。
行止侧眼看她,还没说话,忽觉两人走到了瘴气最浓郁之地。其气息刺人的程度让已经习惯了瘴气侵袭的沈璃也微微不适,更别说在人界生活的凡人了。
眼瞅着快走到城西城墙处,仍旧没见到可能溢出瘴气的东西,沈璃心头觉得奇怪:“找的都快撞上城墙了。”
行止顺手扯了沈璃一根头发,沈璃不觉得痛,只是奇怪地看他:“作甚?”但见行止轻轻一笑,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将她这根头发卷成了蝴蝶的形状。“变戏法给你看。”言罢,他手一松,只见沈璃这根头发化作一只白色的蝴蝶,扑腾着往空中飞去,所过之处瘴气尽消。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开在城墙处。而这朱红色的大门,与他们在京城郊外解救地仙时看到的那个妖怪洞府的大门一模一样。
行止一笑:“看,出现了。”
沈璃斜了他一眼,跨步上前,手中银枪已经紧握。“下次拔你自己的头发。”
心知此处必定是那什么“浮生门”的老巢,沈璃半点没客气,一脚踹在朱红色大门之上,两扇大门剧烈震颤,但却没有打开,沈璃将法力灌入脚底,只听“哐”的一声巨响,两扇大门打开,一股瘴气扑面而来。白色的蝴蝶极为配合地自沈璃耳后飞过,飞得不复先前那般悠闲散漫,而是如箭一般直直地往门里寻去,一路将瘴气驱除得彻彻底底。
沈璃走在前面,她没想到这城墙里面,或者说依靠法术附着在城墙上的朱红大门后竟是一个富丽如皇宫一般的地方。
自她闯入的那一刻起,便不停地有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的墙壁里如鬼魅一样冒出来,欲将沈璃杀掉,而沈璃手中银枪一挥,便是杀敌的招数,鲜血流了一地,沈璃面无表情地踩踏而过。
在她看来,令魔族蒙此诬蔑和羞辱是不可原谅的。
一路毫不留情地杀敌,直至岔路口出现,沈璃随手抓了一人,当着他的面,冷漠地将一个黑衣人自心口处扎穿,法力震荡,自银枪上祭出,径直震碎了那人五脏六腑,让他张大着嘴,在沈璃抓来的这人面前灰飞烟灭。
“说。”沈璃的声音好似来自地狱,“主谋在何处?”
被抓的黑衣人浑身颤抖,终是抵不过心底恐惧,道:“右……右边。”
“左边是何处?”
“关押各地山神、地仙之处。”
沈璃放了他,却在他逃离之前的最后一刻将他头发一抓,拽着他便往旁边的石壁上一磕,磕得那人晕死过去。
其时,行止刚从后面跟来,见沈璃如此,他眉头微皱:“嗜血好杀并非什么好事,即便对方是你的敌人。”
沈璃银枪上滑落下来的血已经染红了她的双手,沈璃冷冷瞥了行止一眼:“不劳神君说教。此路左方乃是关押各处山神、地仙之处,沈璃法术不精,便不去了,神君且自行去救你们天界的山神、地仙们,待沈璃擒得此案真凶,还望神君在两界联审之时还魔界一个清白,休叫他人再胡言乱语。”
行止眉头微皱,沈璃一转身,往右方疾行而去。
行止望着她离去的方向许久,最后脚尖仍是没转方向,往左侧行去。
越是靠近最后一个房间,前来阻拦的人便越多,当沈璃单枪刺破最后一道大门时,金光闪闪的大殿出现在沈璃眼前,她左右一望,殿中已是无人,她带着戒备,小心翼翼地踏入殿内。
四周皆静,连拦路的黑衣人也没有了。
忽然之间,脚下一阵颤动,沈璃头微微一侧,三个如山般伟岸的壮汉从天而降。他们赤裸着上身,呈三角之势将沈璃围在其中,其面目狰狞,獠牙尖利如狼,眼底赤红,俨然已是一副野兽的模样。他们冲着沈璃嘶吼,唾沫飞溅,满身腥气。
沈璃面上虽镇定自若,但心底却有几分震惊,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对手,似人似兽,简直就像是……人变成了妖兽的模样。
四人僵持了一段时间,忽然,一个壮汉猛地扑上前来,沈璃举枪一挡,枪尖径直扎向那人眼珠,但那人却不躲不避,伸手往枪尖上一抓,凭着蛮力将沈璃手中的银枪握住,他的手也因枪刃的锋利而被划得鲜血直流,而他却似没感觉到一样,嘶吼着往沈璃脖子上咬来。
即便是如沈璃这般喜欢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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