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屋子中,只有角落的火光在跳动,将她的影子投射在背后的石头墙上,映出一个“大”字的形状。她手脚皆被沉重的玄铁链牵扯着,固定着她手腕脚腕的地方,并不是用铐子铐住,而是直接在她骨头里面穿了根拇指粗的铁钉,稍有动作便会拉扯伤口,有疼痛钻心而入,然而即便是不动,身体的重量也让她的手腕难以负担。关节处已水肿了一大圈,被铁钉钉住的伤口周围发黑溃烂,使人不忍细看。
“啧啧啧,每天都这样,每天都这样。”女子对面的牢房里缩着一个男子,他名唤北小炎,被捉到此处关着已经有些时日了,但先前他除了偶尔被审问几句话以外,日子过得还算安生,可自打这个女人来了之后,他每天都过得那么心惊胆战,无关乎其他,光看看被施加在这个女人身上的刑罚,他都胆寒发抖。
被吊着的女子此时像死过去了一般,气息全无,但北小炎知道,不消片刻,这个女人便会再次醒过来,她的生命力总是强得让人惊讶。
“喀……喀!喀!”正想着,对面的女子忽然剧烈咳嗽起来,撕心裂肺的,好似要将内脏都咳得吐出来。
听得北小炎都不忍心,想去帮她拍拍背了,但他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唯有望着她摇头叹息。在女子的咳嗽声停下来之后,牢房外响起了几声吆喝:“哎,那个碧苍王又醒了。去通知大人来吧。”
“这次该你去了,大人这次复活花了比以往更长的时间,这两天身子不爽,脾气可坏着呢,我连着去了两次,上次更是差点丢掉脑袋,这次说什么也该轮到你了。”
“啧!好吧好吧,看好门啊。”
外面安静下来。
北小炎望着对面隔着两个铁栅栏的女人,嘀咕道:“有什么不能招的,每天打每天打,你不嫌痛,看得我都恶心了。”
“知道与我一同落难的人不开心,我便也安心了。”对方用粗哑的嗓音淡淡地说出这话,让北小炎嘴角一抽,不满道:“碧苍王沈璃,今天你没聋啊,嗓子也是好的,好不容易有一天有这么美丽的开头,你说话就不能悠着一点?”
她垂着脑袋,冷笑:“这种鬼地方,什么开头都不会美丽。而且……我倒希望,我日日皆是五感全失。”
北小炎弯腰,去窥探沈璃被垂下来的发丝挡住的眼睛,道:“还好嘛,你今天眼睛看不见,嗅觉呢,触觉呢?只要触觉不在,今天你就好熬过去了。”
“托你的福,今日五感恢复了其三,恰好,触觉便在其中。”
北小炎打了一个寒战,抱腿往墙角一缩。“那你可得忍住,我可不想在看见血肉横飞的时候听见你的惨叫,会被吓死的。”
沈璃弯了弯唇,没有再多说话。
从那日海上一战到现在具体过了多久,沈璃不知,只隐隐从北小炎的口中听出,如今距当时大概有三个月之久。三个月,若是在人界倒还好,若是在天界或是魔界其中一隅,只怕外面已经是沧海桑田。
魔界的人怕是以为她已经死了吧,也不知魔君的伤恢复得如何,都城秩序可否恢复正常,肉丫和嘘嘘知道她已战亡的消息是否会伤心痛哭……天外天那位淡然的行止神君,是不是也会有几分感慨呢?
她突然恶趣味地想看看,行止脸上的淡然不复存在时的表情,不过这样的念头也只有想想。
行止身上背负的太多,他失去那份淡然,便是三界皆悲,他不能有一分动容,这是神明应有的态度。
沈璃静下心,撇开纷杂思绪。
她不知自己何时被囚禁在了此处,那日的烈焰是她记得的最后一幕,待再醒来之时,她已经被抓来了这里,而且她的身体仿佛与之前有许多不同,体内空荡荡的,不管她想如何调动法力,都是一丝气息也无,简直就像一个未曾修炼过的凡人,但是她的皮肉却比先前结实许多,且时时散着极烫的温度,像是在烧一样,虽然她自己感觉不到,但北小炎闲来无事往她这里扔了几块他从地上抠出来的泥巴,但凡触碰到她身体的,无一不被直接烤干,散为沙粒。
所以锁她用的是极寒的玄铁链,唯有此物才可抑制她身体中的火灼之气。
但沈璃欲从此地逃出,光靠结实又滚烫的皮肉却是不行的,没有法力,她寸步难行。
更麻烦的事情是,她的五感,视觉、嗅觉、听觉、触觉、味觉,每天皆有几种感官莫名消失,或是今日无法视物,或是明日听不见声响说不出话,又或是如同今天这般,消失了两感,出现了三感,每天皆在变化,令她烦不胜烦。
不过左右是在这牢房之中,她动弹不了,五感于她而言,也不如往常那般重要。过了初时几日,沈璃便也习惯了。有时遭到逼问毒打时,沈璃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的触感时不时消失一下,没有痛觉加上皮肉厚实,实在让她好受不少。
看着对方竭尽全力地折磨自己,而自己却毫无所感,只用冷冷的眼神鄙视于他,每每想到这样的场景,沈璃便难免打心眼里生出一股优越感。
沈璃正想着,忽闻“哗啦”一声,黑衣人领着青袍男子缓步走进地牢。跳动的火焰映在来人的脸上,光影在他脸上交错,让他被烧得皱巴巴的皮肤看起来更令人恐惧恶心。
然而今天的沈璃却不用面对这张可怖的脸。
“王爷今日可好?”他沙哑的嗓音刺入沈璃的耳膜,沈璃只是冷笑,不搭理他。
是苻生,这些日子日日来拷问她的人,也是抓她来这里的人,在经历过那样的炙烤之后,沈璃觉得自己是凤凰,天赋异禀,大约不怕火,然而这个家伙居然也没有死,这便令人有些难以置信了。
沈璃甚至怀疑当日的一切,是不是自己做了一个梦,幻想着背叛魔界的奸细是墨方,幻想着自己在海上与苻生有一战,幻想着自己将自己烧死在了大海之上。然而数日下来,从听觉偶尔恢复时,听门外侍卫的闲聊,还有北小炎嘴里的一些嘀咕,沈璃大约知晓,当初那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真的是烧起来了,墨方真的是奸细,而苻生真的是——
不死之身。
他竟身怀复活之能力,在不伤及其要害的情况下,能一遍一遍地复活自己。
沈璃这才知晓,原来他的名字——苻生竟是又有“复生”之意。
真是个难缠的家伙,不过好在他现在被自己一把火烧成了一副鬼德行,法力大不如前,那些魔人也被她烧了个干净,连墨方也被她烧得不知踪迹,他们可谓损失惨重,暂时无法出去为非作歹,好歹能给魔界换来几丝休养生息的机会,若能趁此时与天界军队建立更紧密的联系,到时即便天界的兵再不管用,魔族将士便是将他们那些通天的法器偷来用用,战力也能提高至少十倍,若她能回去……
一丝疼痛自手腕脚腕处传来,打断沈璃的构想,即便沈璃再能忍耐,此时也被这钻心的疼痛折磨得皱了眉头。牵扯着沈璃手腕脚腕的玄铁链被人大声敲响,穿透她骨头的铁钉为之震颤,这样细小的震动比大幅度的晃动更磨人心智,令人奇痒而无法可挠,奇痛却无法可缓。
若她能回去……沈璃咬着牙关,忍着这奇痒奇痛,心中只道,自己约莫是没有回去的一天了。她现在只盼苻生能日日将她折腾得更狠一点,让她早日丧命,解脱这苦痛,一了百了。
接着有人拿强光在沈璃眼前照过,又有人拿着一个鞭炮在沈璃耳边炸响,爆炸声让沈璃下意识地侧了侧脑袋。
苻生粗嘎地一笑:“想来王爷今日听觉触觉是有所恢复了。这嗓子应该也是好的。那么,王爷今日还是不打算将凤火珠交出吗?”
又是这个问题。
沈璃虽然厌恶极了苻生其人,更不想回答他任何话,但在这个问题上,沈璃实在是心感无奈:“被我吃了。”她如是说。她知道这些人嘴里所提的“凤火珠”约莫就是魔君给她的那颗“碧海苍珠”,但依魔君所言,那是她的东西,她也依魔君所言将那颗珠子吃了下去,然而苻生现在让她交出那颗早不知被消化到了哪儿的珠子……沈璃一笑,极尽嘲讽:“你来掏啊。”
苻生一咬牙,扬手便要掌掴沈璃,然而他衣袍中的手仍遍布被烧灼之后的痕迹,他强忍住怒火:“既然碧苍王不肯配合,今日便再受些皮肉之苦吧。”
言罢,他一扬手,旁边的侍从拎出早已备好的玄铁鞭。苻生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之后退到一边,接下来无非是一场鞭刑。
沈璃垂头受着,对面牢房中北小炎的脸色却比沈璃更白,看见这样的她,便如同看见了这样的自己,他缩在角落里,尽量不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但在苻生转过头之时,还是看见了蜷在墙角的他。
“三王子莫要害怕,你如此配合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们自是也不会亏待三王子。”
北小炎点了点头,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这一场刑罚一直持续到苻生疲了,他摆了摆手,走出了地牢,那些侍从也跟着离开。牢门锁上,又只剩下了火把、北小炎和沈璃。看着一身是血的沈璃,北小炎有些不敢开口,牢房里静了许久,反而是沈璃先开口问道:“将北海所有的情报告诉他们,令他们夺了北海王权,致使北海一族成为其傀儡,三王子便无半分愧疚?”
“我……”北小炎语气吞吐,“我自然愧疚……但是我也没办法,我不是你,我受不了这样的痛苦,而且我母妃有罪,我自幼便受他人歧视,北海王族之于我,实在无甚亲情。我叛了他们……也是无奈之举。”
沈璃沙哑开口:“谁人没有几个苦衷,然而背叛一事,总难让人原谅。”
北小炎一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你又何必对他们嘴硬,都这样了,他要什么你给他不就好了。”
沈璃的身体只靠两条铁链挂着,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是呵呵笑了出来:“我当真吃了……”
北小炎看妖怪一样地看她。沈璃只道:“三王子不用忧心,本王乃是无坚不摧之身……”北小炎垂下头,嘀咕道:“真不明白你,都这种情况了,还能笑得出来。”
当然能笑,她已经被练出来了。
枯坐了不知多久,北小炎渐渐起了睡意,睡意正沉,忽闻几声脆响,北小炎一惊,睁开眼,看见一个黑衣人立在沈璃跟前。黑衣人双拳握紧,一双手在沈璃耳边抬起又放下,好似想碰她而又不敢触碰。“王上……”黑衣人一声悲哀的唤,嗓音极尽沙哑。黑衣人手中紫剑一现,径直斩断困住沈璃四肢的玄铁链,将昏迷的沈璃往怀中一抱,“我带你出去。”这五个字喑哑却决绝,不容人反驳。
沈璃在颠簸之中醒来,她看见有光景在眼前不停地流转,鼻子能嗅到青草和风的味道,沈璃心想,今天恢复的是视觉与嗅觉吗……只是,苻生又想出什么法子来折磨她了?这眼前的幻境便如同外界,那么鲜活自由,让她不由自主地心生向往。
明明她也只被囚禁了不久,但这些景色之于沈璃,便像上辈子的事情一般,她动了动指尖,想伸出手,想去重温一下风穿过指缝的感觉。
周遭流转的光景忽然一停,沈璃看见自己如今身处一片森林之中,一张将惊喜紧紧压抑住的脸出现在她的视野里——墨方。原来,这竟不是什么幻境,是墨方救了她……为什么?背叛了魔界之后,他又背叛了苻生吗?
墨方唇角颤动,似在说着什么言语,但此时沈璃什么也听不见,她也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稍稍用力推开那人。手腕上的玄铁钉尚未被取出,便是这轻轻一推,沈璃一口气险些没提上来,她今天感觉不到疼痛,但身体还是会痉挛。
墨方忙将她放下,让她倚树坐好,然后双膝跪地,静默地俯首于她身前,似在认罪,又似在道歉。
沈璃闭上眼,全当看不见。
今日便是沈璃能说话,她也会做出和现在一样的反应,因为对墨方,她已经无话可说。魔界那些将军,那些与他的衣冠残剑一起摆在棺木里的尸首早已在两人之间划出了清晰的敌我界线,在沈璃心里,那个与她行军作战,同生共死的兄弟已经亲手把他自己杀死了。这是他想要的结果,沈璃便尊重他选择的结果。
跪在她身前的,是犯魔族疆域,屠魔族百姓,杀魔族将领的敌人。
若枪在手,她便会与他一战。
墨方跪了许久,本打算在沈璃唤他之前不欲起身,但地面传来的细微颤动,令墨方面容一肃,他心知现在不能再耽搁下去,若此时不走,他怕是再难助沈璃逃掉,当下狠狠磕了个头:“王上,冒犯了。”他起身,将沈璃一揽,抱了她便继续向前走。
穿过片片树林,经过最后一排树木,便是白石沙滩,墨方将沈璃放在两块沙滩巨石旁边,让她倚石坐好,他或许还有话想说,但地面颤动得越来越明显,墨方只得暗暗咬了牙,随手捡了块石头,念了个诀,将石头化为沈璃的模样,揽在怀中,他转身,头也不回地向另一方奔去。
沈璃这时才缓缓睁开眼,没有看墨方离去的方向,只是望着天边的云,吹着从海上来的风,眸色微暗。
天色越发昏暗,海天相接处,霞光转得如梦似幻,沈璃微微眯起了眼,睡意渐浓。
星辰转换,朝阳初生,越过海面的第一缕阳光静静地落在沈璃的脸上,她一动不动,睡得极沉,沙滩上有一个缓慢的脚步声将沙踩得咯吱作响,一道人影绕过巨石,他的影子被朝阳拉得老长,在沈璃脸上划过,他向海边走了几步,忽然身形一顿,转过头来,看见了那个陷在两块石头间熟睡的身影。
行止在那里呆呆地站住,一时竟无法迈动脚步上前,就怕自己一动,那个幻影便就此消失。
直到沈璃在梦中轻咳了两声,因她的动作而被震颤的空气荡到自己身前,行止方才明了,并不是幻境,而是活生生的沈璃。
他迈步上前,脚步急促,竟踩住了自己的衣摆,险些摔倒。
他走到沈璃跟前,半跪在她的身前。“沈璃。”他伸出手,指尖轻触她的脸颊,滚烫得灼人心神的皮肤将疼痛从他指尖一路烧到心尖。他没有放手,整个手心都贴了上去,捧着她的脸颊,轻轻摩挲。“沈璃。”他轻声唤她,好像除了她的名字,他将其他所有的言语都忘干净了一样。
这是沈璃啊,那个已经“战亡”的魔界王爷,那个本来再也回不来的女人,是活生生的沈璃!
被烧灼的疼痛蔓延,然而行止却又为这些疼痛感到欣喜,他呼吸急促,额头轻轻抵在沈璃的额头上,她的体温对行止来说也是烫得恨不能马上撒手,但行止却笑了出来,像神志不清一般,将沈璃的脑袋摁进怀里,在几乎快烧起来的温度中轻轻笑着:“你这是……救了我一命啊。”他在她耳边细声呢喃。
但过了一会儿,沈璃未曾转醒。她气息极弱,行止稍稍松开她,欲替她把脉,待他目光落在她的手腕上,看见那根还穿透着她骨头的玄铁钉,行止一愣,一时还未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东西,待得明白,行止呼吸微顿,目光呆怔地将她四肢扫视了一遍,待见她四肢皆是如此,行止的呼吸停滞了许久,脸色微微有些泛白:“你到底……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他垂下头,看着沈璃的手,有些不敢触碰,但不碰又如何了解她的伤势。
行止眼睑微垂,指尖轻触她因瘫软而贴于地的手,不过轻轻一碰,沈璃的手下意识地痉挛了一下,牵动骨骼,玄铁钉与她的骨头不过稍稍摩擦了一下,沈璃喉头便发出一声闷哼,咬紧的牙关与皱起来的眉头诉说着她的疼痛,行止心头一紧,掌心凝出白色的寒气,在沈璃手腕上绕了一圈,沈璃脸上的表情立时缓和不少。
她几乎不在人前喊疼,这样的表现若不是她在睡梦中,或许根本不会流露出来吧。
行止心中有气,真想狠狠教训沈璃一顿,这个碧苍王,总是太逞强。然而,当看见沈璃在这样的疼痛之后竟继续熟睡,像是习惯了一样,他顿时什么气都提不起来了,只觉心尖一缩,血液将心口的疼痛挤压到了四肢百骸,令他一时有些控制不住手指的颤抖。
这段时间,她定是极其难过,因为没人护着她,所以便只好逞强。
“……我会护着你。”他轻声说着,轻抚沈璃脸颊的手极是轻柔,但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日后休管天外天塌,三界俱毁,我也定护你无虞……”
他话音方落,忽觉怀中人呼吸微重,她扭了扭头,转醒过来。
沈璃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也没有声音,但触觉告诉她,她身前有个人,她嗅到那人身上有极重的海的味道。“我自己可以走。”她冷声说着,“时至今日,你我已是陌路,下次若战场相见,沈璃必不会对你手下留情,你今日要么杀了我,要么便走吧。”
对面的人没有答话,自然,即便对方答了话,她今日也是听不见的。但身前的人没有动,沈璃却能感觉得出来。
冰凉的手指轻轻触碰她的眼睛,沈璃皱眉,侧头躲开,而那只手又不依不饶地捏住了她的耳朵,沈璃微怒,欲抬手将他打开,但手臂一动,便是一股钻心的痛,她脸色更白,咬牙忍过了这一波疼痛,方觉那只手终于放过了她,沈璃忍道:“墨方,若你心中尚记得往日一丝情分,便走吧。”
沈璃的自尊心极重,此时让墨方离开,有七分是因为敌我立场,有三分却是关乎自尊骄傲。
她五感轮流消失,无法行动,连抬腿走路都要人扶着,这样狼狈的碧苍王,她打心眼里不想让别人看见。
对面的人沉默了许久,竟又伸过手来揽住她的后颈,沈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膝弯处便被他另一只手揽住,那人一用力,竟将她打横抱起,她手脚处的玄铁钉在他行走的过程当中在骨头中摩擦,而沈璃此时却因这种被抱的姿势而更为心惊。
她与墨方上过多次战场,也有受伤的时候,行动不便时,墨方也帮过她,不过或是扶,或是背,甚至扛在肩头上也有过,但从未试过如此姿态。这样的姿态……她只见过军中某将军成亲时是这样抱媳妇进洞房的。
是以,她对这个姿势有些抵触,被这么一抱,就像……就像被当成了小媳妇一样,令人心感别扭。
沈璃大怒,用尽身体里最后一点中气呵斥道:“大胆!放本王下去!”
那人不理,沈璃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墨方几时对她做出过这种事,即便是背叛之后,他来救她,也对她恭恭敬敬,昨日走时还在她跟前叩首行礼,这才一日怎会变得如此放肆!
沈璃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个极不祥的念头,墨方将她放下的地方是海边,这附近说不定有什么人类的村庄城镇,今日这对她又摸又抱的家伙,莫不是什么山村渔夫之类的人类糙汉吧!
鼻子嗅到此人身上有浓重的海腥味,沈璃越发坚定了自己的想法,然后脸色更加难看起来,他如今把自己这么打横抱着,难道是打算如同那个将军抱媳妇一样,将她抱去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沈璃越想越心急,当下拼尽全力,一抬手肘,狠狠一肘打在“渔夫”的咽喉处。
“渔夫”脚步一顿,沈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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