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僵,她更担心的是,自己和丈夫之间的矛盾,到底要怎么才能解决。
复杂的心情,让李玉芬愣在了那里。
趁着她还没回过神来,白老太正好给菜地浇水,看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她,摇摇头,端着桶离开了。
对于自己的儿媳,她也是无话可说,本来生活还算不错,可林明海却是个例外,她很清楚,自己的儿子对李玉芬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了。
如果不是看在儿女的面子上,估计这对夫妇早就要闹离婚了。
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想到队伍里还有一群还没有喂饱的小猪,白老太便放下了桶,快步走了出去。
李玉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已经离开了,她也不想在这里多说什么,转身朝着自己的住处走去。
这一路走来,周围的人都在议论着李玉芬,一些和李玉芬走得比较近的人更是对她怒目而视,对她这个“偷鸡摸狗”的行为表示了极大的不满。
李玉芬被众人的反应搞的有些不舒服,她心中恼怒,但又不能表现出来,最后还是忍住了,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自己的身上。
还好林明海已经上班了,李玉芬一通气之后,直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她既痛恨继母的冷酷无情,也痛恨村民们对她的冷淡,这让她更加愤怒。
李玉芬在屋子里擦了擦眼睛,她实在是不忍心让自己的父母受到这样的伤害,便走到客厅把自己攒下来的钱拿了出来,数了数,全部收了起来。
李玉芬是进城来的,她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就没有人脉。
她在警局找了很多人,却得不到回应,情急之下,她就想收买一下,谁知道遇到了一个讲义气的老人,李玉芬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差点被公安局带走。
李玉芬被吓坏了,不能再耍什么花招了,可她又不想回家,便在警局门口嚎啕大哭,惹得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看着她。
最后,执勤的警察实在看不下去了,就同意让她去看看张老太太。
当李玉芬见到自己的母亲张婆婆时,只是半日不见,母亲却像是一下子变得老了许多,李玉芬心中一痛,便哭了起来。
“母亲,您是不是吃了不少苦?我父亲和宝柱还好吗?”
张老太太一看到自己的女儿,顿时两眼放光,如果不是周围有几个警察在,她早就跳到李玉芬身上去了。
“芬儿,我的宝贝女儿,求求你救救我吧,你哥哥的身子骨这么差,怎么可能会这么辛苦,求求你,带我们离开这里吧。”
张婆婆一双如鸟爪般的小手紧紧攥着李玉芬伸出的胳膊,力道之大,差点没让李玉芬的手腕折断。
李玉芬能感觉到母亲内心的恐惧,看到母亲披头散发,双眼通红,神情萎靡,她哽咽着说:“母亲,我也想救你,可是我没有那个能力,我求了很久,她才让我进去。”
张老太太看着女儿的哭声,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破口大骂:“你这个废物,就会哭,你哭什么?你赶紧跟你继母说说,让她把案子撤了!什么?你有没有求情啊?如果她不答应,那你就继续找,等她答应了,芬儿,我知道你和你的继母有仇,但你也要忍气吞声,这一次,我被人抓到,都是你的错,你一定要帮我!”
李玉芬听到母亲这么说,心中也是一阵不是滋味,“你被人抓住了,怎么能怪我呢,本来我是不让你去偷的,可你就是不听话,现在出了事,还怪我!”
李玉芬正埋怨着,却见张老太太哭得梨花带雨,顿时有些心疼,连忙说道:“我也不是让你丢下你不管,我只是来看看你,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那个老太婆不理我,我也没办法啊!你也不用担心,我已经问过了,如果我们能将失窃的物品全部归还,并且补偿他们一笔钱,你和父亲还有宝柱都会主动向警方承认错误,如果他们愿意认罪的话,也不会让他们坐牢的。”
张老太太显然对李玉芬的这个答案并不是很满意,她正准备再说几句,谁知探望的时候到了,两名警察走了进来,一把抓住了张老太太的手臂,要把她给拖走。
张老太太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被抓进牢房里,就开始嚎啕大哭,让李玉芬赶紧把她弄出来,实在救不了她,就让她的姐妹们帮忙。
李玉芬看到自己母亲的背影,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她刚要和自己的姐妹们商量一下怎么把自己的父母和哥哥们救出去,结果还没有走出警局,李玉芬就得到了一个坏消息。
因为张老太太一家盗窃的事情已经有了确凿的证据,所以警方在抓捕张老太太的时候,就已经上报到了鱼沟子公社,要将她一家告上法庭,以儆效尤,让其他想要偷东西的人闭嘴。
一想到自己的父母和哥哥要被拿来做榜样,李玉芬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
晚上,奶奶下班回家,准备了晚饭,又将林大从外面带过来的二百多公斤的地瓜,全部收入了空间里。
将所有的地瓜都装进袋子里,白老太又看了眼满地的土瓜,有些肉疼:“以前有十几个,可这只剩下这些了,也不够我们再种几次了,等来年再种,免得再像去年那样,被人偷走了。”
林元也很肉痛,不过一想到自己丢失的二百多公斤地瓜,哪怕是没了,也是一件幸事。
原本她还担心自己的运气不好,一次都没能尝到,可现在,她不但找到了那个被偷走的,而且这个西瓜还剩下了一些,虽说只有七八个,但也足够她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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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用完晚餐,林元才感觉到外面的空气格外的燥热,抬头望了望天空,却没有一丝星光,她突然觉得,这次的天气实在是太热了,恐怕要下雨了。
而在屋子里呆久了,老太太就会带着一把扇子,去村里的一棵大树下乘凉,一边乘凉,一边和人聊天。
林元手里有一只玉葫芦,倒也不嫌冷,便端了一大盆白老太特意为她准备的西瓜,便出门去了。
两个大人坐在一棵大树下闲聊,林元和一众朋友聚在一处,她手中拿着一个西瓜,旁边的伙计们也都拿着一个西瓜吃。
大胡子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己的西瓜吃了个精光,看向了别人手中的西瓜,罗小花连忙往三弟身边缩了缩,生怕自己的西瓜被三弟抢走。
林志斌看着自己的手下如此不堪,心里很是失望,但看着他贪婪地吞着唾沫,也不忍心再把自己的食物送到杨辰面前。
就在林元和几个朋友在一起玩着捉迷藏的时候,一棵大树下,几个成年人正在聊着最近发生的事情。
上林村最大的消息莫过于地瓜小偷被抓走了,说到这里,罗婆婆立刻站了起来,数落了李玉芬和小偷一家之后,又把林明海也牵扯了进来。
林明海已经用完了晚饭,李玉芬还没有回来,他心里憋着一股火,想要找个地方把她找出来。
林明海经过一棵大树的时候,正好听见村民们在说他岳母的坏话,林明海很是尴尬,也没敢上去跟他们说话,只是默默地跟在后面。
罗婆婆虽然看到了林明海,但并没有隐瞒,而是告诉他们,再过几天,县里要对张老太太进行批斗,让所有人都去。
周围的人一听张老太太要被骂,一个个都兴奋的不得了,也不管林明海是什么感觉了,纷纷开始讨论了起来。
现在的家庭,如果被人指责,就算是自己的亲人,那也是一种耻辱。
林明海心中五味杂陈,他再次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嫁给李玉芬了。
李玉芬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从县城回到上林村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找自己的姐妹们帮忙。
不过,她来了之后,那些亲家对她的态度都很冷淡,显然是不受她待见的。
李家人看到李玉芬进来,眉头都皱了起来,李家要被骂的事情现在整个村子都知道了,李玉芬更是跑过来让他们帮忙把李玉芬救回来,如果不是看在几个亲人的面子上,他们早就把李玉芬赶出去了。
有这么一个让人头疼的亲人,他们是绝对不会往她身上贴的,她要找麻烦,他们可不想被连累。
他们不为自己着想,但也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这个时代,每个人都是要看身份的,一个小偷被人骂了一顿,对子女的学业和工作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所以,李家的人都不想掺和进李家的事情里,因为他们不想被李家牵扯进来,给自己带来麻烦。
李家的几个男人,不但不肯帮忙,还把自己的老婆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如果让他们知道了,那就只能跟他们离婚了。
李玉芬的两个妹妹虽然还想着李家,但也没有用,两个人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怎么可能从警局把人救出来,再说了,他们自己也是自顾不暇。
李家的姑爷籍着借粮案一出,李家两人在夫家的身份就一落千丈,现在的情况还不如自己的亲妹妹李玉芬。
李玉芬还好,她的三个妹妹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李二姐和李三姐都被她的婆婆给打压住了,连声音都不能大声。
至于李姐姐,她的岳父岳母都死了,但她的老公、儿子还有儿媳,却是把她当成了空气,李姐姐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顾孩子,做饭,洗衣,其他的事情,她都不能说,她在这个圈子里,没有任何话语权。
所以,李玉芬来的时候,她的三个妹妹都是哭哭啼啼的,或者说是诉苦,说起自己的难处,言语间都带着几分对家人的怨恨。
李家三人虽然在张老太太的调教下,对自己的家人忠心耿耿,但这几个月来,她们三个人也是吃尽了苦头,什么都没有了。
李家三女,在被折磨到快要承受不住的情况下,总会有人跟他们提起,说是他们的家人拖累了他们,让他们变成这样,渐渐的,他们的想法也发生了改变,开始抱怨起自己的家人来。
李三姐被老公以“离婚”来要挟,再一次被洗脑,转而劝说李玉芬不要再胡闹了,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照顾好自己的老公和孩子,照顾好自己的家庭。
而他们的父母和哥哥们,或许会被骂得很惨,但只要熬过这一关,他们就会被送回警局,好好学习,很快就会被释放的。
李玉芬有些不敢置信地望着李玉芳,她不明白自己的三妹到底是怎么了,平日里父母要她做什么,她都会答应,可是这一次,她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说完,她转头看看李玉萍和二妹李玉芝,发现两人的表情都和李三姐一样,心中一紧。
李玉芬刚才还在跟他们说着爹娘把他们拉扯大的事,没想到李三姐却把话堵死了。
李玉芳见自己的妹妹还在冥顽不灵,她笑了笑,说道:“妹妹,你从小就受母亲的宠爱,我们这些人中,母亲对你的感情并不亚于哥哥和哥哥,你能坚持到今天,也是应该的。但我不同,我从小就被母亲冷落,一直被母亲冷落,嫁给母亲后,我一直想方设法的给家里贴补家用,就是要让母亲知道,我是所有妹妹中最值得疼爱的一个。”
“可是,我和你老公吵了一架,差点就和我离婚了,我才想起来,我的儿子都结婚了,马上就要做孙子了,没必要再去做那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了,我只想好好照顾自己的家庭,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而且,我们现在的情况,如果因为我们的家人而得罪了夫家,那我们还怎么活?难道非要等着岳父岳母受不了,主动要求离婚吗?”
李三姐停了一下,然后对李玉芬说:“要是真的闹到离了这个地步,那以后的日子也就完了,我们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对她来说,自己的孩子和孙子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她再疼爱自己的女儿,也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回到自己的父母身边。说不定他们才刚刚离婚,你就被人逼着结婚了,一个二婚的男人,能有多好?”
“三妹嫉妒你现在的生活,三姐不忍心你再这样了。这一次,我们母亲抢了林明海的后母的遗物,你也参与了进来,你不但不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反而为自己的家人卖命,这让他怎么可能不恨你?不要让你的男人失去耐心,否则,你会后悔的。”
李三姐的话让李玉芬听得一愣一愣的,不过她也不是不知道,在她心里,哥哥宝柱才是第一位的,而她的侄儿才是第二位的。
就好像当初在警局时,她母亲只会让她帮她脱身一样,她一个乡下女人,能不能帮得上忙,她甚至都没有询问她现在在上林村的情况。
她的心已经冷了下来,她也在为两人日渐疏远的关系担忧,可她真的能丢下父母和哥哥不管吗?再说了,她也不认为自己因为偏袒自己的母亲林明海,就能让她和自己离婚。
李三姐一眼就看出她在打什么主意,忍不住嗤笑一声,“难不成你以为你给他生儿育女,有了儿女,他就不会和你离了?太幼稚了!当年你娶了人家,人家后母待他如亲生骨肉一般,结果被你这么一激,也就没了脾气。连把他带大的后妈都这样了,你觉得他会在乎一个年纪大了,没有什么感情的老婆吗?”
“再说了,林明海也是个不错的男人,他要是离婚了,没准还能帮你找个后妈呢!再说,你的脾气你又不是不清楚,他八成是看你不顺眼,巴不得和你离婚。”
李玉芬听得浑身一颤,李三姐却继续道:“你也不要想得那么单纯,你做的那些事,林明海能容忍你,已经很不错了,但不代表他会容忍你一辈子。现在我们家风评本来就差,母亲还把人家后娘的物件给抢了,如果他真的不愿意和你在一起,指不定就会拿这事来做文章。”
李三姐看到李玉芬苍白的小脸,明显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心中也不禁生出几分怜惜之意,不过她也不愿让对方看到自己目前的困境,只得接着说道:“你的情况和我们一样,我也算看透了,该怎么做才能更好地活下去,而你呢?你是要一直在家里跑来跑去,让你老公对你死心?
如何选择?李玉芬看到三个妹妹都做出了决定,而且选择的都是对自己最好的那一个,顿时有些迟疑了。
“可是,可是,可是我们的父母和宝柱呢?真是愧对父母啊!”
李三姐一听这话,立刻就知道了她的选择,正如她所说,人都是自私的,虽然妹妹和母亲对她最好,但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她还是会选择对自己最好的。
“瞧你说的,我们为你们家做的已经太多了,而且,你要嫁给我们,没钱没本事也就算了,凭什么让我们的父母脱离苦海?我们两个人联手,也救不了他们,反正挨骂也好,坐牢也罢,我们都没办法,我们应该为自己的家人着想。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他们,等他们挨了骂之后,我们再给他们一些好处,让他们在警局里混得更好!”
李玉芬哭得很厉害,但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倔强,很明显,她是被三妹妹李玉芳说服了,她平时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现在却突然变得开朗起来。
李玉芬很清楚,自己的家人才是最重要的,可是,她还是不甘心,最后,她还是带着深深的歉意,带着一丝歉意,带着哭腔离开了姐妹们的家。
李玉芬回到了上林村,一进屋就看到了一脸冷漠的丈夫,她心中一沉,想起李三姐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又看到林明海眼中的不耐烦和不耐烦,顿时浑身一震,整个人都清醒了许多。
看来,林明海对她的耐心,也在不知不觉中消耗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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