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庆幸且感激父母将我生在天上,而非野蛮又原始的地面。
在刚抵达时,我确实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最起码这儿的空气就不太讨喜,里面含有太多水分。长久处于这种潮湿中,我的翅膀会变得湿漉漉的。随着身体每天暴露在空气里的时间越来越多,后背就愈发沉重起来。
胸口更是会时常发闷,可能是陌生的地面会带给外来者一种独有的压迫。我猛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算是个外来者了。轻轻扇动翅膀,看着水珠从羽毛间抖落,不禁感到有一种晕眩突然出现在眼前。
在晕眩感还未消失之际,书本上的一行行文字出现在眼前,飘忽不定,扰乱视线。那上面常写人类对土地有着难以割舍的归属感,即便我们在天空中进化出了曾经梦寐以求的翅膀,能够不再借助任何笨重的机器就能在云海间自由地翱翔,可悬空的双脚却始终在寻找着一种依托。
土地。晕眩感使我不得不跪在地上,脑海里不断闪烁着同一个词语。
晕眩感终于消失,我又找回了独自判断的能力——我与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对书本里写的东西嗤之以鼻。如今更是如此,我来到地面上已有三天,却未找到半点所谓的归属感。相反,虽然双脚真切地踩在坚实的地面上,可大多时候却只能感受到一种虚幻,如正站在流动的水面上,不安稳的摇摇欲坠,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跌入万丈虚无。
我艰难地站起身,心里庆幸没有被医生看到刚刚虚弱的状态,不然肯定免不了一系列的繁琐检查。
在地面生病是件很麻烦的事情,我深感如此。
头顶上的白光亮得刺眼,却无法让我湿漉的翅膀感到一丝舒适,恰巧一阵风吹过,又在我美丽的翅膀上掀起一阵凉意。我打了个哆嗦,连忙将翅膀收起,心里继续为在这儿不能自由自在地伸展翅膀而厌烦。
果然!这里根本不会给人什么归属感,四周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心神不宁。这里太陌生了——陌生的环境、陌生的生活方式,我对此一无所知,毫无经验。
但我的任务必须在这里完成,为了它,我只能迫使自己尽快适应。
在心里发完牢骚,我也收拾好了行囊准备按原路返回。逃离此地让我终于能松上一口气,也可以在路上利用空暇时间来谈一谈自己了。
我的外貌并不重要,至于名字,在我的家乡也不过是种代号而已。重要的是我为何而来,来到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曾尝试过写作,也许是因为自己并不擅长于此,也有可能是文学在家乡并不盛行。总之,独辟蹊径的我在人生道路上不断重复着跌倒与爬起两个动作,曾几度靠政府补贴度日。
突然有一天,破败的房门忽然响起一阵令人胆颤的敲击声。开门之后,我看到了几个身穿高档西服的人,而他们看到的,一定是个落魄、颓废的家伙。
我这种形象似乎十分符合他们心中的要求,于是对方开门见山,表示想要提供给我一个工作机会,并许诺丰厚的报酬。这笔报酬很多,多到单是定金就足以让我在富人区肆意潇洒整整五年,若是拿到全部,就足够让我摇身一变,成为一位赫赫有名的大作家。
这笔钱足以让我义无反顾地来到陌生的地面,并学会忍耐。
至于交代给我的任务,听上去并无难度:跟随一支勘察队来到地面上的某个指定区域,按照指定路线进行探索勘察,然后由我将队伍中几位专家所获得的信息进行整理。据说这是由政府发起的一项调查任务,会有成百上千支勘察队伍降落至地面上的各个区域。目的是收集区域内的一切信息,重新编写一部新世界百科全书,帮助人们了解被自然攻陷后的地面所发生的变化。
我将随勘察队在这片区域勘察几个星期或者是几个月,甚至几年也有可能。毕竟周围一切都太过陌生,不可定因素太多,无法把控。
不过勘察时间倒是应该不会长达几年,毕竟给我们划分的这一区域并不太大。
来路上横断在我和营地中央的那条小溪出现在面前,溪水在阳光的照耀下变得透明,周围的树木大多拥有无比粗壮的树干,毋庸置疑,它们在此地茁壮生长。繁茂的枝叶在小溪旁投下一片又一片的阴影。我从一片阴影里走了出来,一脚踏入浅浅的小溪,溪水刚好没过脚腕,带给我一丝清凉。走过小溪,听到后面传来一阵鸟鸣,像是有什么东西惊扰了它们。我没有回头,因为就算看到那群飞鸟也无法辨识出它们的种类——这种问题要去询问队伍里的那名动物学家。
顺着记号原路返回时,我害怕把视线投入到其他不相关的事情上,担心稍有疏忽就会误闯入尚未勘察的区域。我们才抵达这里不久,虽然还没有遇到什么危险,但在陌生的地界,未知的危险恐怕依旧在耐心蛰伏。而我既没有像勘测员一样经受过专业的野外生存训练,又不像动物学家和生物学家拥有丰富的自然知识储备。如此看来,在陌生的野外,我似乎是最脆弱的一个。
虽说如此,我仍旧得到了一幅地图,在收集物资之余可以拿着这幅地图在营地附近简单走走,按照自己的兴趣去观察,也可以顺便采集一些木材和饮用水。我大概能猜测到他们的用意——大抵是想让我对这里有所认识,以便能用更贴切的文字去描绘。
越过一方青石,又与一只站在宽厚树叶上的树蛙擦肩而过,我偶然间发现了它那以灰色为主的后背,而它也显然发现了我这个庞然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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