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祁帝宫的每一块石砖都是被各地的工匠精心烧制,每日又被人悉心打理,无论是哪一处有裂痕,都会被立马替换上备用的新砖。是以,历经两百多年的风吹日晒,宫中的石砖一眼望去,仍旧是完好无损。
闻松跟着宣旨的太监,踩在这一块块分不清是百年还是新换的石砖上,经过一道道大气恢弘的宫门,绕过金銮殿,行至后方的内廷西侧,停在了一道朱门前。
“待我前去通传。“宣旨的太监轻言细语地道。
待太监进入朱门之后,闻松才渐渐抬起头,看见了朱门之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字——永宁殿。
朱门左侧,“河清海晏”;右侧,“时和岁丰”。
据史载,这是乾安帝生前所书,也就是上一任大祁帝王。
晏安……
闻松忽然想到“晏安”之名。
皇女晏安出生在乾安帝驾崩的前两年。那一年冬天,京城久不落雪,乾安帝以为不祥,正忧心忡忡之际,晏安出世。一声啼哭之后,天降瑞雪。乾安帝大喜,视为祥瑞,遂以年号之“安”,又加“河清海晏”之“晏”,赐名“晏安”,足见其看重之意。
晏安在乾安帝在位时,盛宠一时,荣耀非凡,这种殊荣在邑亨帝即位之后也一直持续,直到七年前。
七年前,晏安忽然变得沉溺美色,四处收集面首,她的声誉一天一天下落,她的荣耀也被蒙上了一层灰。
就连闻松,也是在见到永宁殿的左右两联时,才想起了她昔日的辉煌。
正沉浸在过往历史中的闻松,被朱门打开的声音拉回了思绪。
“闻公子,请。”
闻松随着领路的太监走进永宁殿,直到瞥见一抹明黄色身影之后,便立马低下了头,跪地叩首,“草民闻松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威严有力的声音响起。
闻松谢恩后站了起来,并未抬头。
裴光济打量着眼前沉默不言,低眉颔首的年轻人,过了会儿才开口,“见过昭阳了?”
面对裴光济的明知故问,闻松几不可察的皱眉,道:“回陛下,见过了。”
“觉得如何?”裴光济接着问。
闻松更加觉得莫名,他在天子的视线中缓缓抬头,见到了坐在龙椅上的人的庐山真面目。
裴光济如今是知天命的年纪,双眸仍然锐利,只是头发花白,整个人的精气神显得不好,似是劳累过度,又似久病缠身。
闻松复又将头低下,不敢再多观察。他微微抬眸,“回陛下,皇二女天香国色,才情不输男儿。”
“仅此?”裴光济的视线依旧停留在闻松身上。
此时,闻松再次抬头,正视天子,四目相对,也并不怵。他拱手,目光澄澈,“陛下想听什么?”
领路的太监已经退下,此刻,裴光济身边只有一个周密。
周密听闻,脸色大变,刚要怒喝一声“大胆”,便听裴光济平静无波地道:“朕要听实话。”
闻松沉默了会儿,才又道:“皇二女行事周全,每年为阵亡的将士祈福,也可见其宅心仁厚。只是……”
他顿了顿,见裴光济没有反应,便又道:“只是草民认为,皇二女有两处不足。”
“何处?”
裴光济似乎并不在意闻松以下犯上的评价,仍旧耐心地问。
“皇二女有才不假,可……缺了点悲天悯人之心,以及身上多了点官僚作风。”闻松一字一句地道。
裴光济锐利的双目已经眯了起来,周身的肃杀之气开始显现。
宅心仁厚和悲天悯人,常常被混为一谈,但却有本质上的差别。前者,侧重于性格的良善慈悲,后者,侧重于忧国忧民。
昭阳给百姓们表现出来的是“宅心仁厚”,但从未表达过对世道和民生的哀叹。
闻松不只在评价昭阳,还在评价大祁。
天子冷笑一声,“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好一个悲天悯人!”
闻松低着头,没有裴光济的命令,不敢多言。
裴光济的目光沉了些许,似是有怒气待发,他道:“你是指她虚伪?”
裴光济故意更换他的评价用词。
闻松连忙道:“不敢。皇室与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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