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青苔,日常因着自己与父亲不再踏足这里,所以更加没有人会到母亲的苑子,连洒扫的下人或许都时常偷懒不再来了。
她推开母亲之前日日住的正屋房门,没有想象中的会灰尘掉落,也没有任何腐败的气味,有的只有死寂的味道,那是一种毫无生机、被人忘记的感觉......
沈蒹霜直直地跪了下去,痛苦的呜咽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响起。
因着之前李嘉芝扬言要为江苒修葺苑子,这屋里之前的摆设用品现在都在沈蒹霜的屋中。
或许属于江苒过去房中的物品,也只有那床榻上被整齐叠放起来的被褥了吧。
“母亲,女儿不孝!竟不知您真正离世的原因......”
她的呢喃地诉说着,悲戚的语气让人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屋内并没有江苒的牌位,她的牌位早就被供进了府里的祠堂,所以沈蒹霜之前有了委屈都是祠堂里哭诉,这间屋子是不敢踏足的。
沈蒹霜看着母亲的屋子被窗外的月光照的隐隐发亮,看的并不真切,特别是在泪水模糊中,周围都似梦幻了起来,她仿佛看到了过去自己在这间屋里的记忆。
“霜儿乖,娘亲给你扎个好看的发髻,好不好啊?”
江苒与年仅三岁的沈蒹霜在屋内嬉戏,披头散发到处乱跑的沈蒹霜躲着自己母亲的双手,顽皮的似是一只皮猴子。
黄嬷嬷也在一旁着急地看着,想上前帮忙,却看到江苒温柔地摆了摆手,这是表示自己想要与女儿再玩耍一会儿。
“哎呀!呜呜呜!”
年幼的沈蒹霜并未穿鞋子,不小心被桌腿绊倒,扑倒在地上,吃痛下立刻哭了出来。
江苒与黄嬷嬷急忙上前扶起她来,看到她的双手摔得通红,都心疼不已。
然而江苒却不骄纵于她,反而笑着说:“霜儿莫哭,这次跌倒了,下次就记在心中。世间没有一跤是徒然摔的,今后每一跌若皆有所悟,那你就会得到更多。”
三岁的沈蒹霜哪里听得懂这么多,扑进母亲怀里,继续伤心哭着。
江苒一下又一下帮她顺着气,也没有开口继续言说,母女二人就这般紧紧相拥。
‘叩叩’两声敲门声响起,门外传来一女子娇俏的嗓音:“夫人,妾身来给您整榻更枕了。”
江苒抱起沈蒹霜,坐在椅子上,点头示意黄嬷嬷将门打开。
然后就见到一身着一袭浅碧色罗裙,裙袂飘飘,行动处如弱柳扶风的女子踏入了房中,手上还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上好的缎子制成的床单。
此人正是李嘉芝,她隔三岔五就会来凝雅苑伺候主母,整理床铺是最基本的,熬煮汤药、制作点心等等,这些事情从不假以人手,都是亲历亲为。
“李姨娘,这些事情不是说不用你再操劳了,还是多为老爷绵延子嗣更为重要。”
江苒脸色有几分无奈,她与这李姨娘先后嫁到这镇国将军府,自己先生一女,随后这李姨娘也生一女,
结果,两人的肚子就都没了动静,将军府只有嫡女与庶女两个孩子,的确是太显单薄了。
李嘉芝听完江苒的话,却是面上一红,赶忙跪倒,语气恭敬地道:“夫人,妾身能嫁到将军府,为老爷诞下一女已是三生有幸,再遇到您这般宽厚的主母,妾身万不会再肖想旁的了.......”
随后,她抬头,一双妩媚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江苒:“能够伺候您,是妾身的福气,妾身反正闲时无事,多钻研些伺候您的方法,这心里才能安稳些。”
说完,脸上挂起一个羞涩的笑容,仿佛坦露了真心话后,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江苒一直觉着这个李姨娘性子太软了些,自己的夫君心里是有这个姨娘的,她知道。
她的心中有些不欢喜,也是正常,毕竟对沈慎她是一往情深。
不过这李氏是个乖的,她也愿意让沈慎去多怜爱她几分,奈何两人却是谁也没有再有孕。
“起来吧......那就有劳你了。”
江苒见李嘉芝跪着笔直,但端着盘子的手微微颤抖了,只能摇着头让她起来,由着她去给自己铺床了。
李嘉芝十分感激地看着江苒,然后小心翼翼地到床榻前为江苒更换床铺。
年幼的沈蒹霜看着她那纤细的背影,其实感觉自己并不讨厌这个李姨娘,反倒是心里也对她有几分亲近之意,毕竟能感受到她对母亲的恭敬。
李嘉芝走后,沈蒹霜又在母亲的苑子里玩耍了一会就离开了。
离开时,母亲似是脾胃又有些不舒服,便去榻上休息了。
看着母亲脸色有些苍白,年幼的她也是有些惴惴不安的,不过回到自己的灼泽苑,与诗环玩在一起,又彻底抛之脑后了......
沈蒹霜不知道为何哭着哭着脑海中格外清晰的想起了这件事情,关于母亲之事她从不敢忘,但是大多是母亲对自己的教导,反倒是似这般随意的日常,且当时自己年仅三岁,根本记不起来。
但这这段回忆分明不重要,为何却令她心里记了这么多年呢?
李嘉芝一直都是谨小慎微,母亲在世时,她比母亲的陪嫁丫鬟都更加细心地照顾母亲。
不过,母亲的身子却越来越差了......
外祖父说过,李嘉芝是害死母亲的凶手,那真正的杀招或许就是在这些细心的照顾之下的。
沈蒹霜赶忙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不知过去了这么久,是否还能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她想起刚刚眼前回忆起来的那段记忆,所有的画面都仍历历在目,仿佛昨日。
赶忙移步到母亲的床榻前,李嘉芝虽不是每次都会替母亲理榻换枕,但基本上大多数都是经她的手。
沈蒹霜小心地掀开母亲床榻上的被褥,檀木的床榻上猛地看去,没有任何痕迹。
但这时,沈蒹霜在四角处发现有什么拓印的痕迹,似是被什么东西日日接触而浸染了一般。
她赶忙拿出帕子,细心地分别在四角用匕首刮下来一些木屑。
头也不转的向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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