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公生前是大夫,只知道埋头治病救人,没有说官话的本领,只好摆摆手笑道:“我没什么要说的,你随意。”
“好,那贫僧就宣布,盂兰法会现在开始。由贫僧先为大家宣讲般《般若波罗密心经》。”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般若波罗密即是彼岸,何谓五蕴,色也,受也,想也……”
“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觉地声音讲得很洪亮,颇有铜钟敲响的那种穿透感。不过在场诸人,没有几个是对佛法感兴趣的,所以都听得昏昏欲睡,更有甚者,双手支撑着下巴颏发出了鼾声。
“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生老病死,并无可畏惧,不过是缘起性空而已,今日在场的生鬼游魂们,似是凡间的缘分尚未了尽,须得尽解其缘。”
“其缘一,便是孝亲之理,父含辛茹苦,养育十数年,虽然阴阳两隔,其子怎能不念及过往养育之恩,或上香告拜,或烧以纸钱,父子之缘尚可还通圆满。”
甘宁站在旁边也暗暗佩服,这觉地嘴上的功夫也是相当了得了,竟然能把心经跟孝道这两样根本风马牛不相及的思想拉扯到一块。
觉地住持整整讲了半个时辰,口吐飞沫丝毫不歇,总算喝了口茶水停了下来。
坐在他旁边的豹子精开始站起来走流程:“接下来,请这些旧死新死的鬼魂们,上前来控诉它们那不孝的儿孙,然后诉说心愿,方丈愿意为大家一一续缘。”
甘宁顿时来了兴趣,恐怕接下来才是这盂兰法会真正的内容。
“咳咳,我先来。”一个手拄竹杖的老者从围观的鬼群中走出来,一边咳嗽道:“老朽乃凤仙郡姑臧县双峰镇榆树村人士,生前育有三子,长子名韦孝,二子韦忠,三子韦义。他们生前就对我不孝,致使我躺在病床前无人喂药。
“我死后他们更是吝啬,逢年过节也不给我烧钱,去年清明更是过分,三人只带了两张麻纸在坟头烧烧,供品也只有高粱面窝头,连清酒都不肯放一樽。”
甘宁分明看见座位中蜥蜴精在案几上铺开了纸张,拽着自己的尾巴当作毛笔蘸墨在纸上刷刷书写,这应当是寺庙的书记。
觉地住持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不知老者心愿几何?”
“我也不想怎么滴,就是想让他们长长记性,让他们常常上我的坟头上烧烧香,烧烧纸,别让我在下面没钱花,还有,逢年过节给我供点姑臧酒坊酿的清酒。”
这老头要求好低啊,要是我高低得让他们给烧点童男女,金山银山,再烧几个纸扎的美人。
觉地住持转头便吩咐蜥蜴道:“记下来。你的愿望会实现的。”
老者欢喜地连连鞠躬:“如果他们真能痛改前非,能常常给我烧纸烧香,我就常常来寺庙还愿,烧香敬佛。”
住持觉地笑着眯眼点头:“很好,下一个。”
甘宁突然明白这盂兰法会的真实用意所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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