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圣陈抟天师亲启”等字样,陈抟没有打开,而是直接交给了范质。
“此乃无字书信。”
“啊……天师怎知?”
“你若不信,不妨一看。”
范质将信将疑,哆嗦着拆开书信,果然,里面一张白纸,连个墨点都没有。可细看之下,能够发现信纸的末端,有反复摩挲、压过的痕迹,不难推测,病重的郭荣在提笔写信时,曾经踌躇反复、犹豫不决,似乎不知道该写点什么,最终仍未落笔,只是将白纸塞到了信封当中。
“陛下呀,陛下!”范质捧着空无一字的白纸,对着屋外下跪和痛哭起来。
他哭的不止是大周皇帝,还是自己信任、忠心的人,内心涌动出的情绪,已经从担忧转变为哀怜。
“即便如此,也请天师一同回转汴梁,主持大局。”
陈抟苦笑:“我乃闲云野鹤之人,远离庙堂之高,不懂权谋制衡,去了又能怎样?话虽如此,范丞相,我与皇帝也算有些缘分,可以尽人事。”
范质眼神中猛然激活一丝希望之光,他擦干眼泪,激动地看着陈抟。
“四年前(显德三年),我受召见时,曾劝慰皇帝修生养息,暂缓对江南的战事,如果皇帝能够等待三年,或许能换来三十年的光阴,只可惜……回来之后,我采集多种材料,为皇帝炼制丹药,你可以拿回去。”
“天师炼丹,定然有起死回生、白骨生肌的功效!”
“不敢当,可以尽人事,但遵知天命。”
“天师,丹药在何处?”
“丞相随我来,还缺一把火。”
陈抟说着,从紫檀木匣中拿起紫色道袍,飘然向后堂走去,范质紧紧跟上,一前一后来到巨大的铜铸丹炉前面,远远地,就能闻到一股沁人药香。
与丹炉不匹配的是,下面放着一个很小的铜盆,里面的炭火很弱,几乎要灭掉了。
“这枚丹药,必须以慢火炼制,以对冲皇帝的急迫。”陈抟叹口气说,“已经炼制四年了。”
范质惊讶,同时也感激,原来陈天师从未忘记皇帝。
“现在,这最后一把火,就由皇帝点燃吧!”
说着,将御赐的道袍扔到了铜盆上,转瞬之间,名贵蚕丝织成的道袍就被火焰吞噬,紫色光芒包裹了整个丹炉!
然而,仅仅是一团烈火,转眼即逝,也正因为这一团猛火,丹炉之内似乎沸腾起来,一股股五颜六色的气体从中喷薄而出。
片刻,烟雾退去,陈抟手捧木盒、一跃而上,立在丹炉之上,一股暖气轻轻上升,托起一颗金色丹药,仿佛有生命一般,慢慢飞到了陈抟眼前。
陈抟不敢怠慢,将木盒放在金色丹药的下面,让它自行落入。
“范丞相,带着丹药,赶紧回转汴梁去吧!”
“范质叩谢天师!”
陈抟轻轻将范质扶起来,只是说道:“尽人事,遵天命。”
“有了天师的丹药,皇帝必然能够好起来!大周幸甚!天下幸甚!”
陈抟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口气。
临行之时,范质再度邀请,陈抟却说道:“丞相离去,小道也要去云游,这云台观,怕是要荒废了。”
“难道……”
“丞相不要妄自猜测,前路艰辛,小道再送丞相一句话:勿以善小而不为。”
这是刘备训诫刘禅的话,从陈抟口中说出,定然有深意。
范质想要再问,陈抟已然准备关上大门,声音洪亮、余音袅袅,回荡在山谷云巅。
“丞相切记,勿以善小而不为,此乃命理天数!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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