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筠第一次接触残疾人,她很紧张,怕自己会说错话:“阿姨好。”
阿姨顺着声音,把脸转向她:“你好。”
高筠把纸和笔铺好:“阿姨,我们今天画个立体画,好不好?”
阿姨轻轻地笑起来,表情很亲切:“好,好。”
阿姨的心态比高筠自在多了,她在高筠的帮助下画了个歪歪斜斜的草稿,然后准备开始上色。
她向高筠要了支绿色的水彩笔,然后开始涂草地。
她左手按着画纸,右手准确地涂着色,一点都没涂出界。
高筠忍不住夸赞道:“阿姨,你画得好厉害。”
阿姨咯咯咯地笑了笑:“我在纸上做了标记的,一摸就知道边界在哪了。”
高筠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阿姨向高筠搭话道:“小姑娘,你以前没来过吧?”
高筠点了点头:“我是新生,第一次来。”
阿姨又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听出来了,你的语气很紧张,其实你可以放松点的。”
这都能听出来!?
高筠伸手捂了捂自己的嘴:“好、好的!”
陆弼就坐在高筠的旁边,他帮助的是一个下身瘫痪的叔叔。
高筠那边的对话声他可以听得很清楚。
陆弼转过头看了高筠一眼,后者正一脸惊讶的夸张表情。
他忍不住偷笑一下,然后转回了头。
画着画着,阿姨开始和高筠讲述起了自己的故事来:“我是后天失明的,因为黄斑区病变,两年前就变成全盲了。”
高筠听得很认真,但她不敢轻易评价,只好用“嗯”来回复。
阿姨摸索着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然后用语音指令打开了相册,她精确地找到了一张自己穿着运动服,拿着奖牌的照片:“给你看看,阿姨还是很厉害的,我还拿过金阳市残运会的银牌呢。”
高筠接过手机,语气里满是佩服:“好厉害……我都没拿过运动会的奖牌呢。”
阿姨又咯咯咯地笑起来,逗得高筠也忍不住展露了笑容。
阿姨从桌子上拿起旁边她已经组装好了的继电器:“你看,我自己组装好的,应该没有出错吧?”
高筠看不懂,她也不会安装这些:“我不知道,但是看着很完美。”
阿姨晃了晃脑袋,看起来很高兴:“我最喜欢学新东西了。”
高筠下意识地接话道:“学新东西?”
阿姨的手在纸上摩挲了一下:“是啊,虽然自己是这副样子,但还是不想被社会淘汰啊……”
高筠愣了愣,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阿姨伸出手,缓缓地摸到了高筠的脸:“你也要好好学习,多学一些新东西。”
“你们这样年轻、这样健康……”
“未来,大有可为。”
高筠注视着阿姨无神的双眼。
虽然知道阿姨看不见自己,但高筠仍感觉像在与她四目相对。
阿姨重新把注意力放到绘画上,她很快就上完了简单的色彩。
阿姨放下笔,笑着问道:“小姑娘,我画完了,怎么样?”
画纸上,歪歪扭扭的笔触像是幼儿园孩子的作品。
画面内容很简单,蓝天白云,大树草地,简单的火柴盒房子,和几个在玩耍的孩子。
画纸的左边比较空白,东西几乎都挤到右边去了。
实在算不上是好看的作品。
高筠笑着点了点头,她鼻子突然酸了一下:“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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