酿成的酒,闻之有异香,吃进嘴里,便只有一个字,妙。”
王郎君见南枝主动搭话,便以为刚才的事揭过了,笑着替她介绍:
“后来家父果然照做,寻了个匠人烧了这口大缸,让酿酒的师傅,瞧见这缸里有水了,便从这口缸里取水制酒。
那仙人果然十分灵验,每逢初一十五,这缸里就沁出约莫一掌深的清水。
此时,用这水制出来的酒,便是一等一的‘神仙酿’。
因此,此缸为众缸之母,家中都唤这口缸做‘母缸’,平日里看得紧,寻常人碰都不叫碰一下哩!”
“哦,‘母缸’啊。”
南枝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冷不丁道:
“不是说酒坊不叫女人进么?这口缸也是母的,那怎么不唤它做‘公缸’、‘男缸’?”
王郎君:“……”
酒坊管事:“……”
马春香:“……”
您没完了是吧?
这阴阳怪气的,原来这茬还没揭过去吗?!
……
……
一番折腾,南枝终于喝上了王家的茶。
宋人喝茶,那可不是随便烧壶水,往杯子里搁点茶叶一冲一泡这么简单的。
先要将茶饼碾碎,放进茶碗,将初沸的水倒入茶盏中冲点,再用茶筅细细打出茶膏,再倒入第二遍沸水。
有条件的人家,还会在茶盏里加花生、核桃、芝麻、果干之类的东西,冲泡成糊,一吃便是小半天。
故而很多人总说“吃茶”,“吃茶”,便是这个意思。
——南家没那么多闲情雅点茶,喝的都是陈金桂用大锅煮出来的麦茶,清热解暑,便宜好喝。
故而南枝盯着点茶的马春香瞧了好一会儿,才低头饮一口杯中茶,假装看周围的摆设。
哎呀,这白瓷花瓶真好看。
嗯嗯,这贵妃榻雕工真精致。
太师椅的做工好像也不错。
她在等王郎君开口。
果不其然,一盏茶没吃完,王郎君便开口了:
“南大人,不知方才您可有瞧出些什么不对么?”
说罢,他咬咬牙,似乎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决定,重重叹口气:
“若是逼不得已,非要去那酒窖里走一遭,也不是不行,只是不能叫这消息传到家父耳朵里……”
一声咳嗽打断了他的话,紧接着,王老爷被下人扶着,颤颤巍巍走了进来,指着王郎君的鼻子就骂:
“你这讨债的孽障,是马尿喝多了,叫驴毛塞满了耳朵不成?咳咳,还不叫我知道……咳咳咳……
什么鬼啊神啊,这分明就是有人眼红咱家的生意,使了法子要害咱们家!
我不叫你去打搅南大人,你非不听,你当真是要气死我,你才善罢甘休么!咳咳咳!”
南枝一见王老爷,先是一惊,随后有些不可置信。
眼前之人是王老爷?
怎么变化这么大?!
但见这老者须发皆白,脸颊上肉贴骨头,软塌塌陷下去一般,眼下有乌青眼袋,额前好似笼着层怎么也擦不掉的黑灰。
——南枝一下子就明白了,什么叫“印堂发黑”。
眼下还不算冷,可王老爷身上裹得里三层外三层,说话有气无力,便是呵斥亲子,也是软绵绵没有力道。
跟之前那个同南枝有过一面之缘的富态和善老者,简直是两个人。
那么问题来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个人究竟遭遇了什么,才会发生这么大变化?
还有,方才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枝盯着王老爷,微微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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