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慢些!”
她拎起裙摆,一直走到楼阁前面的湖附近才停下来。
湖面上架着一条长长的游廊,飞檐斜角,顶上铺着琉璃瓦,在光下折射出散发着多彩夺目的光芒。
沈潮云仰面,注视着璀璨的琉璃瓦,腮帮微微鼓起。
她的目光那样专注、沉静,仿佛一汪平静的深潭下有什么在涌动,碎光掠过,无人看清。
大庆原是没有琉璃瓦的,这是西域独有的东西,所以最开始只有皇宫会用琉璃瓦建亭台楼阁,直到西域商路因战乱而逐渐无人敢走,琉璃瓦也有价无市。
直到有人重新走通西域商路,那人就是沈行。
只有沈记才能拿得出这么多的琉璃瓦。
这座朝晖堂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莫不出自于沈记,而这与沈家本该毫无干系。
不过是假借她的名义骗来的罢了。
“在看什么?”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暗下来。
一只劲薄修长的手虚横在了她的面前,遮住了七彩的琉璃光。
冷冽的嗓音在她的耳畔响起,就像是一颗忽然投进雪泉里的石子,她心头忽地一跳。
沈潮云转头回望。
她本以为见到的会是一个身穿轻甲气势凛冽的大将军。
却不想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位身穿玄色锦袍的清隽郎君,墨发高束,腰身挺拔如松,只是稍稍一低头,身形便能将她完全笼罩其中。
霍勖撤回手掌,随意挥了挥,院里原本的下人们便尽数退去。
取而代之是整顿有肃的寒甲军。
霍勖低声提醒道:“日头烈,日后切不可再直视太阳。”
这话听起来像是长辈在教训她似的……这种从未有过的经历让沈潮云愣了下,本想问他怎么来了,却在开口的刹那又闭上了嘴。
她想起来了,昨晚他说过今日再来见她,他没有食言。
沈潮云心头暄软,先点头乖乖地应了句‘知晓了’,接着才解释道:
“我没有在看太阳,我看的是琉璃瓦。”
说完,她顿了顿。
抬眸最后又望了一眼廊檐,接着才转身仰起脸看他:“我在想,当年以女子之身走通西域商路带回琉璃瓦的阿娘,会是何种模样。”
霍勖眉梢一动:“想看?”
许是他的语气透着些许懒散,又或许与他看起来实在像哄小孩,沈潮云一时间没办法将他与传闻中那个武断暴戾的大将军联系起来。
她听见这话怔了怔,下意识问道:“能看?”
“你想,就能。”
“当年跟随你母亲去西域的老人里面还有一部分留在沈记,我记得裕丰堂掌柜的手里,应该还有那会儿请画师画的一幅画。”霍勖垂下眼。
听到裕丰堂三个字……
沈潮云漆黑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忍不住蜷了起来。
过了半晌,她才慢吞吞地道:“我会的。”
霍勖挑眉,只当是小孩怕见生人,于是放轻嗓音解释了句:“他们会很喜欢你的。”
沈潮云低头道:“我知道。”
只是她上辈子说过也做过太多伤害他们的事。
最后她被关在景王府废院里,仍坚持要来见她的却还是裕丰堂的人。
她配不上他们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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