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勖毫不犹豫地点头:“是。”
这番话像是撕开了她不想面对的血淋淋的现实:她还是那个被养在乡下的天真的孩子。
她能被这番话哄骗一次,难道还要再被哄骗第二次吗?
光是用眼用心去分辨又有什么用呢?
沈潮云又缓缓地垂下眼睫,心底涌起的丝丝茫然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世上若连他都不能信任,那她还又能再信任谁呢?
她能明白他的担心,不能基于先入为主的印象便随意交托信任。
毕竟她已经吃过轻信于人的亏了。
自然也不会再遇到有人对她好个几分,她就掏心掏肺地对人家投桃报李,全身心信任依赖着对方。
按照他的说法,见到谁的第一刻她都要去揣测对方此举的利弊,判断对方的好歹,然后再去决定是否要与人结交,到时又要信任几分。
这样活着是累了些,但却能最大限度地保全她。
可她真的要这么做吗?
屋内霎时静了下来。
霍勖自认为他的语气并不重,交代的也是经验之谈,可抬眸望过去却见她神色不对。
一副耷拉着眼眸恹恹的没精神的模样,明明是端坐着的,可瞧起来却凭空给人一种是蜷在那儿的感觉。
那么纤小的一团,惹人爱怜。
霍勖的眉眼间罕见地浮起一丝无措。
而乌泉听完全程只觉头皮发麻,目光不停地在两人之间来回打转,欲言又止。
一边恨不得拎起霍勖的耳朵大喊:将军,哪有你这样教育小孩的!
一边又想要提醒沈小娘子:真的莫要把将军的话放在心上啊,保持警惕和戒备是对的,可也不能碰到个人就把人家祖宗三代都调查出来,再决定信不信吧?
这不是扯淡吗!
关键是这两人,一个说一个听,竟然好像还真的有几分了悟的样子!
沈潮云蜷起手指,过了半晌,终于抬起头来望向他。
她放慢语调,一字一句郑重地答道:“小叔叔说的话,我都记下了。”
霍勖紧拧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
他矜持颔首:“好。”
沈潮云悄悄地觑着他的表情,见状这才稍稍松了神情。
小叔叔话里的意思,无非是想要告诉她要设立新的准则,用以分辨来人是否可信,可在她心里亲疏远近终归是有所不同的。
比如与沈家挂钩的人,她便一个都不信。
而与小叔叔有关之人,像是乌泉等人,她便相信。
再不济,还有上辈子的见闻来佐证她的判断正确与否,她绝不会再让自己陷入过去那番境地之中的。
重活一遭,若是还不能按自己的心意活一遭那还有什么意思?
屋内的对话无人知晓。
亦没人知道今日这番对话给沈潮云带来了什么。
霍勖留在沈府用了一顿晚膳,之后便孤身离开,寒甲军依然还待在这座院子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沈潮云才收回目光。
面上温和柔软的神色消失得一干二净,冷冷地扫了眼旁边的翡翠,淡声道:“去把府里的大夫请过来,让他们熬些提神的参汤。”
“谁若是跪不住了,便喂上一碗,总要跪满一晚。”
沈潮云弯了下唇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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