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并不是生疏的事。
“只是气流颠簸而已,很快就会结束,不必害怕。”
他开口说话,语调清而长,这样美妙的嗓音让别人在听他说话时都觉得是一种享受。
江嘉年勉强笑了笑说:“是,我知道,但还是控制不住,影响到您很不好意思。”
男人斜睨着她,眉梢挑了挑,冷冷淡淡问她:“你有恐飞症?”
江嘉年缄默不语,这个话题她不想谈,哪怕是对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也不想承认。
或许是为了让自己的逃避显得不那么难堪,江嘉年转开话题道:“波音787不都是飞北美航线么,也会飞国内短途?”
他很冷淡,不怎么想和她说话,更想赶紧把手从她手里抽出来,目光一直落在被她强行紧握的手上,回答问题都疏远和漠然。
“你似乎很了解。”
简单的一句,带着些不善,好像她早有预谋一样。
颠簸停息,江嘉年收回自己的手,放在毯子下慢慢握成拳,不得不承认,抓着他的手时她的确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但那应该是所有女人在和陌生男人接触时会有的感觉,并不是什么可以延伸出无限遐想的东西,也不是他所猜测的什么“预谋”。
“我不算了解。”江嘉年垂眸睨着地面说,“是公司项目部正在跟贵司谈合作,我看企划案的时候多少看到一些。”说到这,她抬起了眼,再看向身边时状态已经无懈可击。
作为悦途旅行的总裁,江嘉年对具体到详细的航线以及航班的内容不全都了解,因为她要做都是决策工作,太细化的东西有下面的基层员工去处理。如果一个公司什么事都要总裁去详细了解才能搞定,那就太失败了。她上面这些回复,问心无愧。
然而,即便她说得那么坦诚,男人在回答她问题时还是透着一股奇异的危险气息。
“如果一架飞机只用来飞北美,十几个小时才有一次起落,飞机日利用率会很低。”他解开安全带站了起来,“也完不成90天内三个起落的要求。”他走了几步,远离座位,进入甬道时回眸睨了她一眼,“飞机会很快开始下降,感谢乘坐本次航班。”
最后的话客套而官方,他说完就走进甬道,消失在那里,江嘉年最后看到的,是他肩上的四道金色的横杠。
毕业后初入这一行时,江嘉年也对航空方面有过了解,后来转职、升职之后,才渐渐疏剪了这方面的内容。
她至今还记得,飞机长肩章上那四道杠的涵义。
第一道杠:“Profession”——专业;
第二道杠:“Knowledge”——知识;
第三道杠:“Flying skill”——飞行技术;
第四道杠:“Responsibility”——责任。
江嘉年忽然觉得有些心跳加速,她抬手放在心口感受了一下,将心跳加速的原因归结于飞机开始下降了。
听着空姐的下降广播,江嘉年拿开毯子放到一边,抬起手腕看时间。
在空姐广播开始之前不久,驾驶舱里,男人坐在驾驶舱的左座,右座上的副驾驶羡慕又小心翼翼地蜷着,尽职尽责对着耳机道:“塔台,这里是AP5105号航班,右侧逆风,风速20,时速170公里,请求降落。”
稍倾,塔台那边回复道:“雷达可见,允许降落,请用06右侧跑道。”
得到允许,副驾驶松了口气,笑着对驾驶座的男人说:“经灼哥,你瞧北京这雾霾,还是咱们江城好。”
正在操作飞机下降的男人并不分心,也不理会副驾驶的寒暄,安静地望着前方,驾驶着飞机慢慢降下模糊不清的雾霾,调整角度,一点点让周围的景色自灰蒙变得稍微清晰,跑道慢慢出现在驾驶舱的视野里,飞机即将着陆。
客舱里。
江嘉年透过别人座位边的舷窗看着外面的景色,天空暗淡,飞机一点点下降,但奇异的是她并没感觉到太明显的坠感,她想起那位年轻的机长,虽然他年龄不大,但技术却真的不错,她坐过那么多班飞机,他驾驶的这一班是最平稳的。
飞机很平安地降落在北京城。
江嘉年在头等舱,最早下飞机,最早离开这里。
驾驶舱里,被副机师称呼为经灼哥的男人扫了一眼手边的乘客名单,最前方头等舱位置,坐在豪华头等舱1D位置上的女乘客名字叫作……江嘉年。
那个戴着眼镜故作冷静,还不断接触他身体的女人,她叫江嘉年。
夏经灼慢慢抬起手,在副驾驶不解的注视下慢慢露出一个非常刻骨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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