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没睡。”
他哑着声音问,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姜尧以为姜绾也是心中悲痛难安,睡不着,起身穿好衣裳,要陪她一起说会儿话。但坐在圆木桌旁,又不知说什么,心头鼻头都发酸。
姜绾点了一只蜡烛,然后在姜尧屋里翻出了灯笼点上,平日里这些杂物多半都是放在他这屋,点了灯笼之后看到姜尧已经穿戴好衣裳坐着了,便与他道:“我想去看看娘。”
“你去吗。”
姜尧别过脸,低下头,用力地点了点,二话不说就起身去准备东西。
一刻钟后两人提着篮子,篮子里装着酒、酒杯、纸钱、香还有火折子,一起出门了。
后半夜起了风,上山的时候风声在耳旁呼啸而过,好似魂灵的哭诉,姜绾提灯笼走前面,姜尧拎着东西在后头,两人一路都不发一言,直到到了徐惠娘的坟头。
坟是新堆的,还很干净没有杂草,只是白日放的贡品或许被山里的小鼠或是旁的小动物偷走了,只留了一个光盘子。
姜尧蹲下身,摆上酒杯,倒了酒,又点了香摆了摆,摆上几个窝头,就跪在徐惠娘的碑前发呆。
姜绾站在一旁,默默站了好一阵,才弯身把酒杯里的酒挨个倒在了坟前,她什么也没说出口,但心里已经把姜东春的下场都默默念给了徐惠娘。
九泉之下,希望她会多几分释然,如有来世,安心去投个好人家。
姜尧也跟在她后面,给徐惠娘敬酒,敬了酒,就在徐惠娘坟头,跟姜绾说道:“阿姐,我想清楚了。”
“明日我就进城去,他跟那个狗官明显是私下通了手段的,狗官一定会想法子给他脱罪,我要冲进牢里去,一刀把他结果了。”
姜尧说着自己的打算,眼中都是憎恨之色,捡了一块石头,奋力扔了出去,好似扔的是姜东春的脑袋一般,看着山石咕噜噜滚下坡,恨恨地用手捂住眼睛,狠抹了一把。
他不想叫阿姐再看到自己掉眼泪。
娘走了,以后他要照顾阿姐和小玥,但又放不下心中想要手刃姜东春的念头,来回拉锯十分痛苦。
姜绾轻轻在他身边坐下,也捡起了一块石头,跟姜尧一样扔了下去,山石咕噜噜滚下山,她把自己今夜去了牢里,姜东春已经身死的事告诉了姜尧。
她想过了,先前她就是事事都想着不叫他们知道,徐惠娘才会对姜东春没有足够的防备,若是她提前告诉他们那是个恶人,或许,她不会单独与他见面说话,或许,也就没有这一劫了。
她不该把他们都看做弱者只需要自己保护,她该让他们自己能够保护自己,特别是姜尧。但她没有把自己如何去的牢里,如何回来细说,只说了姜东春选了她的药,之后殒命于此。
山风呼啸贯耳,她说完之后,两人都沉默了。
良久,她才问道:“你怕么。”
“嗯?”姜尧还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回过神,冷不丁听到姜绾问,不知她所指。
“我。”姜绾掰了一根草叶子,拿在手里折了几折,“你若是怕我,明日我可以离开,往后你带着小玥,好好过日子,孟迟就在郴西军营,若是有什么事,可以去那儿找他帮忙。”
“他看在我曾救过他数次的份上,会照顾你们的。”
姜绾自顾自说着,冷不丁手腕被弟弟捉住了,他的手很暖也很干燥,不知何时已经渐渐退去少年的青雉模样,显出些许分明的骨节。
“阿姐,你上哪儿去,我跟小玥就上哪儿去。”
“那个人死有余辜,不是阿姐你的错,若是、若是阿姐你今夜没有去,明日、明日我也要去的!”
少年眼神坚定,拉着姜绾的手力气不小,似是怕她明日当真会走一般,“阿姐,如今家里只剩我们三个了,我们总是要在一处的!”
姜绾深看了他几眼,心中某处有了细微的松动,缓缓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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