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仆人的罪过全面揭去,只管叫他上前带路,他当然不会怪面前这个仆人没有帮衬到徐长风,因为每一个碟子都会有便宜行事的目的,甚至于他们的每一次行动都会应该按照自己的原有规模上进行微调。
还有的就是,面前这个仆人其实并非是简单的碟子。
陈平安深深的望着他的后背看了一眼,只是很快就收起复杂神色。
如果每一个帮助的人都有问题,那么就是自己的脸实在太黑了些,导致每次都会错过他人。
只是陈平安心中有些震惊,甚至带起了杀意。
他在看到他一瞬间里,就立马猜到了他的身份,但是他不敢赌。
不敢去想!
此时跟着他进来的,还有一些亲近之人。
如果这位当真有后手。
不,他是一定会有后手,那么正阳山很有可能就会成为一座生死囚笼。
他相信这位的手段能力。
隧道里有着长长的各色尸体悬浮挂着,有的已经风干了,有的血迹仍然在肆意的流淌着,只是这些那些并无重要之处,因为陈平安此时已经无力再管别人呢。
他只想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隧道不长,但在陈平安走来却又太长,
尤其是当看到最底层那一处牢房之时,那里面的寒气早已经泛着白烟,钉床上坐着一个枯瘦的人形,随意的披挂着一件薄薄的秋衣。
囚犯的衣服好像正是量身定制,导致他穿上来的时候正好能够遮住他的全身,露出那一张让他熟悉的脸庞。
但那张脸已经惨无血色,甚至是毫无丝毫人样,只是依稀间能够看得出来。
不过,陈平安从小就觉得徐长风很好看,以前每次跟他挤被窝的时候徐长风身子都是热热的,哪怕冬天的时候徐长风生病,陈平安也喜欢跟他挤在一块。
那会儿两个人还小,年纪不大的孩子啊,总是背靠着背,在那漏风的房间胡乱的唱着小镇里的歌谣。
明明那时候的徐长风比自己还小两岁,
可是他却每每都在深夜里等着自己先睡着。
他这是图什么?
图自己日后这一生修为能有所成吗?
陈平安忽然鼻子有些发酸,他收起所有的神通法术,面前的牢房被打开,只是里面的人并没有任何的动静。
直到他和仆人走到近前,床上的身影才开始嗬嗬的发出声音。
“长风?”
“嗬嗬”
陈平安的话音里带着颤抖,多年未见的心情与激动,还有那说不出来的莫名愤怒,都好像要在此刻发泄出来。
但他不能,甚至也不敢!
他怕一下子就误伤到了面前这个脆弱的身子!
他想要伸出手去给他镀上一丝丝的暖气,但是马上又停下来。
因为他低下了头,脚底下踩着一滩泥泞的血腥,里面混合着颗粒状的盐。
不止如此,
徐长风的双手双脚,乃至他看不见的地方,都有着颗粒状物被涂抹在他的身上。
“啊啊啊!”
陈平安咬着拳头,双目噙着泪水,他此刻怎么敢说话?
他好害怕,面前的年轻人又要离着自己而去!
他完全禁受不住半点的治疗术!
甚至连一枚丹药都不敢给他!
这样的伤势让他如何下手啊?
“长风,我……”陈平安开口,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这时候,身边有人递过一件柔软的纱衣,轻轻地放在他的胳膊上。
“用这件半仙兵,只是没有其它功效,无外乎便是能够让你不去触动他身上的肉。”
她的声音很柔和,但又很冷清。
徐长风也在这道声音出来的时候有了些许的反应。
不过用处不大,因为他还是没有丝毫的生气儿,就好像一块在风中刮过的木头。
徐长风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很固执,却让人心疼。
陈平安看着来人,有些不敢置信,他没想过这一位会来。
他们小镇子上的老乡,也是李槐的姐姐,更是江湖共主的李柳。
她看着陈平安没有动作,自己蹲下来,拉开陈平安道:
“算了,我来吧。”
简简单单的语言,却有着难以拒绝的语气。
就像是她本该如此。
“啊?不,不用。”
陈平安摇头,双目闪着泪花,用那件半仙兵法袍包裹住徐长风的身子,又用其它的绳索,系在背上。
刚起身,身边就有人跟上,一路往外走去!
……
这场声势浩大的问剑,来得快,传的快,但却又隐匿得快。
因为它独独是在宝瓶洲!
这个有些特殊性的大洲山上山下传得沸沸扬扬的。
存在的是另外一个版本,跟正阳山完全不同,甚至是相反的版本。
乃至于——
整个浩然天下,都对那个传出负面版本的笔者口诛笔伐,认为此人真的是丧心病狂,乃至于小说家法脉遭了殃,被祸及池鱼。
事实上,他们也是冤屈不停,甚至为什么背上黑锅都不知道。
他们查遍了所有自家徒子徒孙,有那文笔的,着实没有由来的笔头。
因为不少山上势力都在进行对小说家的封锁,简直有种几千年前的文字狱兴起之风!
可是话到临头来,就连他们也经常拿来读读,长长见识。
但他们又不能不承认,另一个版本的故事性实在好看——
讲的是落魄山山主陈平安幼年时候因为爱慕正阳山的某个女子,结果被猿长老生生拆散,至此搞得整个人都开始发愤图强。
于是日复一日的努力之后,在走出小镇的时候,终于开始了传奇一生,也就是这样的日子,让陈平安对于年少时候的白月光有了想法,主动与宁姚说开,打算继续前去找寻,没成想还是被人拆散作对……
这一系列的故事,自然惹来无数闲谈,但是当事人的陈平安甚至还很无语地躺在床上看着宁姚满脸的嫌弃。
自己只是去救人,怎得也能安排上这些桥段啊?
“你说的?”
宁姚躺在床上,看着门口的陈平安,此时面前的青衫俊彦还是那样皱着眉头,但她也想不到什么好的方法来舒展了。
“没有啊,宁姚,我怎会?”
陈平安摊开手,有些无辜。
“那秀秀是什么意思?”
“我去看看徐长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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