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子’,最会溜须拍马。不可上当受骗,中了奸计。这迷魂汤如若灌下去,怕是清醒不得了。”
张明远见种溪对李邦彦方才话语有所触动,免不得上当受骗,受其摆布,便绵里藏针,缓缓道:“常言道‘初生牛犊不怕虎。’可人生在世,免不了经风雨,见世面。我十八岁时总觉世间皆是真善美,抱有许多期待,想建功立业,出人头地。到了京兆府才知,大唐时,许多人也颠沛流离,人生不得意者七八九。李太白和白居易,还有杜工部。年轻气盛总是喜欢争强好胜,想着干一番大事业。可过了二十五岁以后,才明白,并不容易。谁人无青春,谁人会青春永驻,恐怕好比一江春水向东流。”
宋徽宗听了这话,心中有所触动,盯着张明远,出了神,没曾料想,这张明远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实在心有灵犀一点通,算是知己。不觉对张明远颇有好感。
费无极道:“李太白当年想为朝廷分忧,偏偏那唐玄宗只看上他的诗作。白居易想在长安出人头地,偏偏仕途不佳。最苦命的当属杜工部,偏偏赶上安史之乱,迫不得已从长安城南下成都去了。杜甫草堂如今犹在,而不见杜工部。惟有浣花溪沉默寡言,波光粼粼。”种师道感慨万千道:“我太祖皇帝当年也是如此,年少有为,走南闯北,建立我大宋基业。如今陛下自然当效仿太祖了。”
宋徽宗点了点头,叹道:“故而朕派童爱卿前往西北监军,攻伐西夏朔方。如今横山已在我大宋掌握之中,西宁州又固若金汤。再过几年,灭亡西夏,直取西域。如若统一大漠和吐蕃,再收复幽云十六州。朕当建不世之功,太祖地下有知,也含笑九泉了。就是朕的父皇和皇兄也会含笑九泉。前不久朕前往洛阳祭奠列祖列宗时,早已发下重誓。必得收复河山,完成列祖列宗的遗愿。”此言一出,不觉神情肃穆,泪光点点。
蔡京见宋徽宗这般触景生情,就劝道:“圣上不必如此伤感,太祖遗愿便是幽云十六州,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理当缓图。眼下讨伐西夏,乃是当务之急。西北稳固,东北才可稳操胜券。辽国此番也颇为震动,他们都害怕我大宋了。实乃陛下洪福齐天,运筹帷幄,才会决胜千里。”童贯奉承道:“微臣愿替陛下分忧,这西北如若相安无事,去东北讨伐辽国之事,微臣当竭尽全力,当仁不让。为陛下分忧,实乃微臣三生有幸,职责所在。得遇明主,自然愿建功立业,以报陛下知遇之恩。”李邦彦道:“圣上如此忧国忧民,实乃一代明主。”
“朕十五年前就说,要建立不世之功。平生两大夙愿,其一讨伐西夏,直取西域。其二讨伐辽国,收复幽云十六州。这两件大事,如若得以实现。百年之后,去见列祖列宗,也无怨无悔了。”宋徽宗很以为然,喜笑颜开。张明远、费无极、种浩、种溪面面相觑,如此军国大事,为何皇上与蔡京等人会当着他们的面如此高谈阔论,毫不避讳。四人不得其解,看向种师道,种师道示意他们不必多问,四人只好沉默寡言。
种师道明知蔡京和童贯欺上瞒下,隐瞒了刘法以身殉国之事,但此时此刻不好当面戳穿,心中苦闷,一言难尽。听了宋徽宗方才的豪言壮语也是豪情万丈,颇有道理。可谈何容易。大宋想灭亡西夏,困难重重。且不说辽国不答应,西夏也会殊死搏斗。再说皇上如今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西北军情。只知道听童贯和蔡京的一面之词和一派胡言。如若皇上知道刘法将军的委屈和冤屈,想必也无力回天。太祖留下来的祖制,又有什么办法。文臣指挥武将,焉能不败。“我大宋眼下虽不及汉唐幅员辽阔,可富庶,天下莫可能及。汉唐皆不如我大宋,如此富甲天下。”张明远见种师道若有所思,便打圆场道。
“陛下,这西夏李乾顺与他弟弟李察哥,两个人为何敢于同我大宋分庭抗礼?”费无极问道。“要说起来,李乾顺与朕也算颇有相似之处。他登基大宝之时是太后做主,朕登基大宝时,也是太后做主。只不过他迫不得已,而朕心甘情愿。”宋徽宗道。蔡京道:“李乾顺不过一介匹夫,如何比得上陛下。”种浩道:“我听说西夏尊崇佛教,李乾顺理应少杀伐。为何还要对抗我大宋。”
种溪道:“这还不明白,哥哥真笨。他西夏虽尊崇佛教,可党项人为了苟延残喘,苟且偷生,只好开疆扩土。好比大漠里的骆驼,总要寻找绿洲方可活命。”宋徽宗神情肃穆,紧锁眉头之际,轻轻叹道:“党项人想活命并非什么难事,我大宋当效仿汉唐,给他们一片水草地。”童贯似笑非笑,恨恨的道:“但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称孤道寡,为帝图皇。与天朝分庭抗礼,这便是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宋徽宗点了点头,嘘唏不已。
张明远听了方才宋徽宗和童贯的对话,心中一怔,没想到他们对西夏如此恨之入骨,不免有所担忧,毕竟上天有好生之德,不可惨无人道,想到此处,皱了皱眉头,叹道:“西夏李元昊,也是个人物。”费无极道:“他当然是个人物,还是个大人物。”种师道见蔡京、童贯瞪了一眼张明远和费无极,不免颇为担忧,便叹道:“作古之人,何必再提。小小西夏,不足为虑。”种浩道:“我听说西夏最爱我大宋的一样东西,他们视之为稀世珍品。”
宋徽宗笑道:“那便是茶叶了,朕听说李乾顺可是嗜酒如命,但他也嗜茶如命。”“西夏恨不得在兴庆府种茶树,只可惜茶树活不成。那兴庆府如若没有黄河,想必西夏也不会在那里安营扎寨。”李邦彦道。“还有贺兰山,也是西夏命脉所在。”张明远道。“有了贺兰山和黄河水,西夏就在兴庆府作威作福了。”费无极道。“西夏所居皆是蛮荒之地,寸草不生,鸟兽不见。唯有兴庆府和西平府,靠着黄河,党项人才苦苦支撑。”种师道叹道。
“我最爱王右丞的两句诗。”种溪道:“叫做‘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如若入画,想必很有趣。”宋徽宗喜上眉梢,饶有兴致之际,笑道:“如若有机会,朕就派你出使西夏,路过灵州,便可大饱眼福了。”蔡京眯眼一笑,冷冷的道:“西夏的景致向来没什么可看的,自然不如我大宋。要看大海,可去登州。要看长江,可去鄂州。要看雪山,可去西宁州。要看草原,可去雄州。”
费无极道:“要看大漠,恐怕还要去西夏。”种浩道:“祁连山下也有草原和大漠,当年汉唐的马场便在那里。”种溪道:“汉唐也不过如此,还是我太祖厉害。”张明远道:“听说西夏乾顺的李姓,来自大唐。陛下何不赐赵姓与乾顺。”宋徽宗笑道:“只要赵乾顺听话,不叫嵬名乾顺就好。”费无极道:“我倒想起一个人了。”李邦彦问道:“一个人,何许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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