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令人匪夷所思。恐怕其中还有许多难言之隐,只是眼下我一无所知,事出突然,令人猝不及防,毫无头绪。”
听了这话,张伯奋和张仲熊点了点头,算是知道了一些大体原委,便安慰张明远几句,三人又说了几句话。
不多时,小厮走了进来,道:“公子,老爷和客人来了。”张伯奋和张仲熊大手一挥:“我等出迎,准备饭食。”那小厮答应下来,退了出去。
张明远却并不起身,依然坐着。张伯奋和张仲熊正要出去,张叔夜却已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费无极和明哲。
张叔夜道:“我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天塌下来,也不可伤了兄弟间的和气。你们素知孔孟之道,如何一时糊涂,岂不令人大失所望。”张明远见了费无极,一言不发。
费无极也默然不语,明哲更是沉默寡言。张叔夜引众前往厢房用饭,众人围着圆桌坐了下来。
张叔夜起身为众人倒茶,坐下后,笑道:“明远、无极、明哲,你们如今也长大成人了。哪知为人父母的苦心,如今在我大宋,能合家团聚乃是一件幸事和喜事。明远和无极在终南山,你们时常下山去京兆府,也常听老种将军提及西军中的故事,多少妻离子散,多少孤儿寡母,都因为边关战事而痛心疾首。多少年来,东京人家都合家团聚盼望中秋佳节,可你们如何明白那失去亲朋好友者心中的苦痛。明哲远在恒山,地处辽国境内。虽说‘澶渊之盟’后,并无战事,但边关小打小闹也不可避免。千千万万大宋子民都期盼合家团聚在中秋佳节。你们如今有此机会,为何拒之千里,置若罔闻?如若执迷不悟,悔之晚矣。须知时光如梭,岁月不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世上哪有十全十美之人,谁还没有个青春,年轻时候难免犯错。那是上一辈的错,如何要惩罚你们这一辈?你们理当给父母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才是,千错万错,父母把你们带到人间来,便没有了错。为人处事,当以‘忠恕’二字为先。”
一语落地,张明远看了一眼明哲,又瞧了一眼费无极。费无极和明哲也看向张明远,三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番,低下头去,心中还是怒气未消,难掩悲伤之情。
张伯奋问道:“父亲,何谓忠?”
张叔夜道:“忠君爱国,忠贞不渝,忠心耿耿,忠臣良将。这便是忠!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当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如若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人神共愤,天理不容。”
张仲熊问道:“父亲,何谓恕?”
张叔夜道:“孔夫子早已说过,孟夫子也提及过。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便为恕。宽恕,饶恕,皆是此意。如若耿耿于怀,只会痛不欲生。这长寿秘诀,恐怕就是忠和恕。从一而终,便是忠。以德报怨,实为恕。”
听了这话,张明远、费无极、明哲虽说心中依然没有放下仇恨,但早已没有在少林寺时那般痛不欲生了。张叔夜这一番话,令三人茅塞顿开,不在话下。
张明远道:“大人所言所语,令人佩服。其实我等读过不少孔孟之道,何尝不知其中道理。只是此些道理,劝慰别人容易,说服自己却难上加难。毕竟‘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费无极道:“还有王安石所言‘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明哲乐道:“这两句虽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此时此刻,恐怕不合时宜。”
张叔夜道:“这又何妨,人生在世,历来如此。如若一件事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便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惟有祸及自身,才会拍案而起。”
张伯奋点了点头,笑道:“不错,这便是世人不懂未雨绸缪的道理。”
张仲熊不以为然,道:“我看未必,大唐陈子昂所言极是,正道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有些事不可胡思乱想,自寻烦恼。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若未雨绸缪的如同草木皆兵,难免兴师动众,劳民伤财。”
张明远拱手道:“我们释然许多,就不必耿耿于怀了。中秋佳节即将来临,我也该回去了。”
费无极笑道:“我们还要在东京买些礼物带回去,不辞而别,让师父担惊受怕,眼下想想看,真是不懂事。”
明哲拍了拍脑门,叹道:“可不是,我家师父又要唠叨了,我不该不辞而别。”
张叔夜哈哈大笑,站起身来,笑道:“你们不必如此,你们看谁来了。”众人转过身,惊讶万分,但见李长安、玄空、惠松、道空早已站在门口。
张明远、费无极、明哲大吃一惊,齐声叫道:“张大人,你真是神仙中人。”
李长安道:“我等自然放心不下,与张叔夜大人有飞鸽传书。你们下了山,我们猜想你们会抵达东京。果然飞鸽传书,得知你们在此。”
费无极走出门外,四处看了看,回过头问道:“青城山掌门人呢?”张明远也问道:“张员外如何没来?”
玄空道:“他们留在少林寺,要听空远大师教诲。”李长安叹了口气,道:“你们果然不愿谅解他们,还不肯相认。”
张明远喃喃道:“一时半会,不可接受。”费无极点了点头,叹道:“我希望他们也释怀。”
明哲见到惠松和道空,低下头。惠松道:“师弟不必如此,我们还是好兄弟。”道空也点了点头。
张叔夜道:“既然如此,难得诸位来此做客,本官当以礼相待,带你们逛一逛中秋佳节的东京城,不知诸位意下如何?”顿时喜上眉梢。
李长安摆了摆手,婉拒道:“事不宜迟,小子们离开终南山很久了。我们要回终南山去,中秋佳节要团圆。明远、无极还惦记着他们干爹干娘。至于中秋佳节逛东京城之事,他们还年轻气盛。以后有的是机会!想必他们父子还不曾相认和团圆,他们也没什么心思逛东京城了。见到别人合家团聚走在一起,他们心中毫无波澜,那是自欺欺人罢了。你们父子三人对此,自然心知肚明,何须老夫言明,是也不是?”
此言一出,张明远愣了愣,没曾料想心中所思所想,已被看穿,不觉神情肃穆,悲从心来。费无极却不以为然,轻轻摇摇头笑了笑,一言不发。
张叔夜又看向玄空师徒,笑道:“你们又当如何?此去恒山,山高路远。来一趟中原实属不易,多停留几日,过了中秋佳节,岂不很好?”
玄空捋了捋胡须,掷地有声道:“不错,离开恒山许多时日。明哲眼下痛不欲生,贫道以为他恐怕也没什么闲情逸致逛东京城了。张大人的美意,我等心领了。后会有期,再来拜访。如若多有打扰,就差强人意了。毕竟我等专程拜访少林寺,作为江湖中人,如若和官府中人眉来眼去,就怕江湖中人耻笑,说我们乃朝廷鹰犬,岂不自寻烦恼?”李长安欲言又止,淡然一笑。
张叔夜听了这话,尴尬一笑,都不知如何对答一番,缓过神来,只好动了动嘴唇,笑道:“既然如此,本官就不好多说什么了。但愿以后我等还有机会,相聚东京城。那时候我们举杯痛饮,再叙友情。”李长安和玄空点了点头。
张明远、费无极笑容满面,对张叔夜毕恭毕敬的作揖,以示谢意。惠松、明哲和道空也见礼。张伯奋、张仲熊对李长安和玄空也是作揖行礼。
众人坐了下来,谈笑风生,不知不觉天色已晚。言辞恳切,更相和睦。
张明远和费无极齐声道:“种溪的消息,大人可知道?我们都是亲如一家,还望大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叔夜听了这话,便知道,他们怕自己有所隐瞒,便笑道:“种溪说要回长安去了,估计早离开东京城,去了洛阳。”
李长安道:“事不宜迟,他们明日快马加鞭,去追种溪。”众人欢颜笑语,夜色渐深,李长安、玄空师徒都在张叔夜府邸留宿一晚。
次日,李长安和玄空各自带领徒儿跨马离开张叔夜府邸,张叔夜父子三人送到门口,看众人走远,才转身依依不舍离去。
李长安和张明远、费无极与玄空、惠松、明哲、道空抵达陈州门,相互辞别,尽皆挥手离去。东京城外,一马平川,汴河滔滔,波光粼粼。秋叶飘零,路上但见迎来送往的路人。
玉津园的金菊、荷花、桂花,香气扑鼻。仙鹤在水中时起时落,孔雀在池边走来走去,不时传来大象的嘶吼声,传向远方。
许多外地客商和外国客商也纷至沓来,都涌向戴楼门,一时间,人头攒动,人声鼎沸,那轿子吱吱悠悠,那太平车也咯吱咯吱作响。
小孩子自是欢喜,见许多街头卖艺人进城而去,便知道,又有新鲜玩意了,见了货郎挑着担子,哼着小曲,便围拢过去,指指点点,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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