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没想到,她第一次杀人的日子来得那么快。
那时南枝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了,因那次的任务失败使得南枝开始重新审视自己的未来,或许她不适合当一个暗卫,但是她可以做任何事,只要能留在王府,她甚至天真地认为她也可以像魇娘一样为沈碣训练其他暗卫。她不再排斥沈碣给她安排的其他课程,她每日里认真上课,认真习武,沈碣对她的转变也很满意。
就这样,南枝渐渐忘了那场刺杀,也忘了她曾经的身份。
那年的冬日很冷,白日里下了好大的一场雪,沈碣让南枝以雪为题,咏一首诗,许是儿时的经历,南枝对着漫天大雪半天都没说出一个字。
沈碣等了许久,他以为南枝该是已很听话的了,没想到她却闭口不言,他思考着是哪里出了岔子,最后想起了魇娘。
临走时他只留下一句,“我再给你一日时间,南枝,不要让我失望。”
南枝就这样在门口坐了很久,她看着白色的雪纷纷而下,脑子里只能想到冻死的平民,饿死的乞儿。雪在她的记忆里并不算美好。
就在南枝发呆时,有人闯了进来,南枝下意识地出手,却在听见了那人的声音后停下了。
“南枝,是我。”那人扯下面巾,居然是魇娘。
“师傅,你为何在府里穿成这样?”南枝问到,一身黑色夜行衣的魇娘在这白色的大雪里格外显眼。
魇娘却没解释,只是迅速拉着南枝,“我之后同你说,我们先走。”
眼前人是教导了南枝十年的师傅,她没有任何迟疑便跟着魇娘走了,慌乱中,她没注意到魇娘停顿了一下。
她们还未走出院门,便被包围了。沈碣的身影出现在了南枝眼前。他身后是打着火把的家丁,他们死死地围住了南枝住的小院。
无数的火把将这片天空都照亮了,南枝的脸上也热热的。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沈碣开口了,“魇娘?你觉得你今日跑得掉吗?”
“师傅?你们这是怎么了?”现在这架势南枝也看出来了,这群人是来抓她师傅的。可是她师傅一直是沈碣最忠诚的手下,她犯了什么事要沈碣亲自来抓她。
“王爷,你们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师傅她不会……”南枝还未说完便被魇娘打断了,魇娘将手中的剑横在南枝的颈间,“都退下!”
南枝不敢相信,她的师傅居然挟持了她,但是脖间的冰冷却是真实的,“师傅,为什么?”
南枝颤抖地问道,在她心里早已将魇娘当作了亲人,她不敢想象,有一天,她的亲人会挟持自己。
沈碣见南枝有危险,立马挥手让身后的人退下,独自一人往前,“魇娘,你还要执迷不悟到什么时候!”
“为什么?南枝,你问我为什么!我问你,谁愿意一辈子做这见不得光的暗卫,谁愿意永远活在黑暗之中!又有谁愿意过朝不保夕的生活,你很幸运,你有机会走到阳光下,可我呢,我已经四十岁了,我做了半辈子的暗卫,我只想堂堂正正的走在阳光之下!我有什么错!”魇娘越说越激动,她手中的剑也一直碰触着南枝的颈间,划出一道道淡淡的血痕。
“就为了这个你出卖本王!”沈碣无法相信,自己的老部下背叛自己的理由竟只是这样,他满脸痛心,“你若要自由我可以给你,但是你不该出卖我!”
“王爷,你自己相信吗?我手里握了你那么多的秘密,你会放过我吗,就算你放过我,相爷会放过我吗?我的命早就注定了,所以我只能自己争!”魇娘说完这句话,看准时机丢下南枝朝沈碣刺去。
沈碣的手下见状立刻冲上前来,但还是晚了一步,沈碣被魇娘刺中肚腹,他立刻挣脱,魇娘无暇顾及他,与其他人缠斗起来。
南枝这时才反应过来,她立刻扶起沈碣,将他安置在相对安全的墙角,双手按住沈碣的伤口,“王爷,你的伤。”
沈碣摇摇头,虚弱地说,“不用管我,南枝,去杀了她,去杀了魇娘。”
南枝愣住,“她是我师傅啊,我怎么能杀她,更何况……”
“只有你能杀她!”沈碣语气坚定,他用力握住南枝的手,“我的亲兵都在城外,暗卫们又都被魇娘支开了,那些人只是普通家丁而已,魇娘迟早会逃出去的,南枝,我不能允许这件事发生,就像魇娘说的,她知道的太多了,她必须死。”
“不可以!”南枝崩溃大喊,“她是我师傅啊!她养了我十年,我怎么可以杀了她!”
“你不杀她,死的就会是你我!”沈碣双手满是鲜血,脸色惨白,他用力抓着南枝的双臂,“她是你师傅,但是她也是我们的叛徒!从她叛变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是敌人了!”
大概是因为二人争执的声音太大,吸引了魇娘,她随手刺中了旁边的家丁便朝着沈碣刺去,沈碣见状立马搂着南枝躲到一边,“你看清楚,她要杀了我们,她是敌人!”
说完沈碣便扔下南枝与魇娘打斗。南枝独自一人坐在雪地里,全身都是沈碣的血,她的身边满是王府家丁的尸体。红色的血在白色的雪地里分外扎眼,南枝就这样坐在雪地里,耳边是魇娘与沈碣的打斗声。
南枝想起从前与魇娘的点点滴滴,魇娘虽然严厉,但是南枝还是很感激她给了自己一口饭的,可是现在,她的师傅要她的命。她的命是沈碣的,她不可以轻易地死去。
魇娘正在与沈碣打斗,突然感到一阵疼痛,她转过头,只见南枝双手拿刀刺在她的体内,“师傅,对不住。”南枝的脸被冻得煞白,她满脸都是泪水,喃喃道,“师傅,对不住……”
魇娘缓缓倒下,南枝接住她,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鲜血从她口中流出,“南枝,原是我对不住你。”说完,魇娘的手缓缓落下。
南枝手忙脚乱地想要堵住魇娘流血的伤口,可是无济于事,魇娘一动不动,曾经鲜活的人就这样成了一具冷冰冰的死尸。
南枝回忆起与魇娘的曾经,她没有师傅了,她亲手杀了养大她的师傅,想到此处,南枝抱着魇娘的尸体崩溃大哭,“师傅!我错了!我错了!”
沈碣见状勾了勾嘴角,这场戏终于唱完了,他俯下身将南枝搂在怀里,轻声说,“南枝,别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南枝满脸是泪,抬头望着沈碣,她声音嘶哑,“真的吗?”
沈碣捧着南枝的脸,将她的泪水轻轻擦去,“当然。”
南枝想,是啊,我只有沈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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