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没有再传出声响,下一瞬,帘子被一把掀开。
苏明樟出现在众人面前。
里头的烛火因为忽然掀开的帘子而晃动,苏明樟逆着光,里头闪烁的火光将他的身影勾了出来,江蕴的第一感觉便是熟悉。
历经千辛,再见这熟悉身影时,一刹那恍若梦境。
随后她才细细看,看向他的脸。
苏明樟还是老样子,即便是在苦寒之地,也是一副矜贵肃穆的模样,干净,一丝不苟,半点儿没有变糙。
这样江蕴自然是爱看,但也是他起初最让兵将们看不顺眼的地方。
大家都是糙汉子,就你,衣服上连个褶都没有,也不留大胡茬子,装斯文。
这些在哪儿都是优点,唯独在军营里,就是会被嘲讽。
但没嘲讽几天,下面人也都服服帖帖了,即便是心里依旧是觉得看着不顺眼,嘴上也是不敢多说半句的。
苏明樟什么都没变,唯独加了一件灰狼皮的大氅。
在洛阳时,冬日里他也不是官服就是常服,从不会带毛领,加大氅。
这地方实在是冷。
这身大氅一加,本就冷肃的人,看起来便更有让人进而远之的气势。
江蕴看着他,半晌没有移开眼。
苏明樟亦是看着她。
他眸中少有意外,但此时,是真真实实的意外。
他从来没有想过江蕴会来。
也并不想让江蕴来。
她一个姑娘家,他只想将她金尊玉贵地养着,她也就该被金尊玉贵养着。
这不是什么出游,想带着她就带着她,这是吃苦,纯粹的吃苦。
她完全没必要吃苦!
于是苏明樟眸中的意外和一点儿惊喜慢慢退去,再出现的是心疼,和一点儿愠怒。
但是因为逆着光,江蕴看不起他的双眸,不知道他的情绪。
将士将江蕴写的信递给苏明樟,江蕴见状也是很无语。
不是,她人都来了,那只写了两个字的破信,就没必要给了吧!
苏明樟伸手接过后让他退下,后面的卢太医很有眼力见儿,知道自己今儿也是跟这家伙说不上话了,便喊住小将士,道:“给我们安排个住处。”
小将士回头道:“随我来就是。”
一会儿过后,苏明樟营帐外只剩下江蕴一人。
江蕴还在发愣,苏明樟一把将她拽了进去,放下营帐的帘子,道:“你怎么来了?”
江蕴道:“你这语气怎么有点凶?”
“我不是……”
苏明樟不是要凶她,他给她拿了热茶来,道:“你是自己要来,还是有谁叫你来?你知不知道这儿多艰苦,你犯不上来这里吃苦。”
江蕴没搭理他,先一口气把热茶喝了个精光,然后把茶杯还回去,道:“还要。”
苏明樟又给她倒一杯。
这里没有汤婆子,苏明樟便转身拿了布巾,又倒了刚烧好没多久的热水,将布巾浸在水中,再捞出拧干,递给江蕴,道:“捂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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