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余的酒一饮而尽,吨吨吨的声音回荡在夜空下。他喝完将酒瓶甩至一旁,将手掌捂在脸上,低头大口呼吸着。
“神不会放弃我们的,只是,我们要想办法取得神的关注。”他拍了拍科柯迪亚的背。
...
他曾经失去了一切,又再一次得到了什么。
但此刻的他,所有的信念执念已然消散,只剩空洞的眼神,看着四周不断起伏的声响,他被包裹在混乱之中,脑海中的思绪被缠绕在杂乱之中,不断游荡在虚无的空间。
他的眼泪不自觉地直直落下。
两位身穿兜帽遮面的人影携带着火光不断穿梭在包围的士兵之间,阻挡着他们的攻势,卫兵与士兵之间的较量不断响彻在人群四周。但一声猛烈的枪响,止住了他们飞梭的脚步。
那不停旋转的漆黑子弹划过了卫兵身后中央站立的女性,将她的兜帽掀去,露出了她真实的面庞。她侧身倒在地上,两个兜帽人影见状,飞速上前将其扶起。
“母亲!你没事吧?”他们一同问道。
“西瓦娅氏家主夫人安黛音,再妨碍公务,你们全家族就等着一同走上绞刑台吧!”亚利桑那直挺挺在马上举着冒烟的漆黑铳枪。
他带领的调查军队响着剧烈的马蹄声赶来,将卫兵全然击退,只剩下三位领头挺立在最后,但是此刻,所有的铳枪与法杖已经将他们一同包围。
紧接着,亚利桑那看向神台台阶缠斗着的斯洛兰斯与斯堪里斯。斯洛兰斯举剑高高跃起,躲过了飞劈而来的无数道闪电,火鞭环绕在他身旁,他化作燃烧的齿轮一般向着斯堪里斯劈去。但就在他将要落地的瞬间,斯堪里斯向旁边跳去,斯洛兰斯随着一声响声忽地重重落下。一颗漆黑的子弹,穿透了他的腿,他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呐喊着。
斯堪里斯望向声音的来源,亚利桑那换置铳枪的子弹,向他投以严肃的目光。他来不及多想,冲上了神台,将剑指向了科柯迪亚的头颅。
“斯洛兰斯!科柯迪亚!”被捆绑的兰德里大喊着,但是科柯迪亚仍呆滞在那里流泪,不为所动。
人群中渐渐穿过一个高大尊贵的身影,亚利桑那将铳枪收回腰间,来到了神台底下,他看向科柯迪亚,露出了凶狠的眼神。
“科柯迪亚,我,克罗尔吉特·亚利桑那,以神之使者之名,将你带回审判庭审判。”
他大喊着,但科柯迪亚仍旧不为所动。
“不说话吗?斯堪里斯,动手,将他带下来!”
“是!”
斯堪里斯从包中取出麻绳,正欲上前将他捆绑。
忽地一阵风沙如炸弹般在科柯迪亚四周炸开,将斯堪里斯弹至一旁,顿时,神台被包裹在一片黄沙之中,看不清其中的场面,只能看到黄沙之中,一位身影渐渐靠近科柯迪亚。
“怎么回事!又是他们!”亚利桑那抵御风沙喊着,他掏出铳枪查看,魔法又再一次失效。
这声爆炸,让科柯迪亚回过神来,他看向眼前,黄沙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
“科柯迪亚,又见面了。”
“克罗地亚大人...您...我...”
“距离你想要实现的理想就差一步,需要你点醒众人,你为何不做下去呢?”
“我该怎么做...”
“科柯迪亚,记住,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
他说着,身影已经渐渐消失在黄沙之中,只剩下科柯迪亚,手中的油灯,地上散落的麻绳,吱呀响着的绞刑台架子,与躁动的人群...
“这是怎么回事...”弗雷尔卓德看着广场中央漫天的黄沙,发出了疑问。
“又是黄沙,又是他们。”
柳娜与弗雷尔卓德飞奔向人群,不断推搡着四散而开的人群挤出一条道路,来到了亚利桑那的身边。
“审判长,上面的是科柯迪亚吗?”柳娜艰难地站定,顶着风声向亚利桑那大声问道。
“就是他,他又想逃跑了!”
“他不会再跑了。”
柳娜的眼中闪耀蔚蓝色的光芒,那光芒如同恒星一般不停闪着,扩大,直到那光包裹了整个广场,它忽地猛烈一闪,如在审判庭一般将黄沙驱散而去,又化作无数的闪耀的尘灰落下,落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身上,他们忽地立住无法移动,但眼前的视线,已经变得明晰可见。
“动不了了,是公主殿下您的魔法?”亚利桑那看向四周。
“是的。科柯迪亚呢?”
他们一同看向台上。
...
《以兹莱雅女性发编鉴赏 下》
“这种发带打结方法优势在于在下方存在宝石类重物装饰时,可以紧紧将其束缚住,是十年前科斯坦李地区女性最为钟爱的发编技巧。又因其与绞刑绳索捆绑方式高度一致,所以被人们称为‘窒息的美’。”
“德洛丽丝,没能为你编上一次头发,但是最后,这些技巧可以用在我自己身上了。”
他将麻绳检查固定,接着将头伸向绳圈,他看向群众,大喊着,最后一次。
“所有的下等民们啊!我们不该成为贵族们肆意摆弄的牲口!”
他嘶哑地高喊着,伸手向身旁的绞刑架启动把手。
“不好!他想干什么!”亚利桑那瞪大眼睛喊着。
“为什么他还能动...必须救下他!”柳娜瞪起眼睛看着科柯迪亚,瞳孔的光闪着。
但科柯迪亚不为所动,继续艰难地拉动那把手。
“啊?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精灵术式不管用了...是更高级的操控魔法...”她来不及思考,转身冲上台阶。
最后,把手被重重拉下,忽地,他双腿悬空,不断摇摆着,他最后,仍艰难地用窒息的声音高喊着。
“我..我们...也有...同样...的权力...!”
他摇摆着,挣扎着,正如他对他当今生活的态度一般。但他最后还是高喊着,就像他妄图的理想一般。
但是最后,他吊在那里,一动不动。
油灯掉落下来,灯油覆盖在他身上,散落一旁,点燃了他身上的破旧衣角,他瞬间被火包围,在已经漆黑的夜空之下,似乎化为了一盏灯。在傍晚燃起的灯,企图照亮夜的灯。
所有立定的人们回过头来,他们看向科柯迪亚,有的露出坚定的眼神,有的落泪,有的将帽子摘下,向他致敬。他们不由得再一次高喊着,如同夜空下的炮管,轰击着四周将他们圈养的坚实高墙。
“我们也有我们的权力!”
弗雷尔卓德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眼前的一位挚友,已然化为傍晚的灯,吊在那里。
身旁举枪的贵族才回头,看着科柯迪亚的尸体。
“科柯迪亚?他怎么死的?”
“他是自杀的,一条绳索,一根摇摇欲坠的房梁,一张瘸了腿的椅子,一盏风中摇曳的油灯,一壶烈酒,以及,一个无助的灵魂。”
他向人群身后摇晃着走去。
“可那灵魂背后,为何插满了无数把刀啊...”
他渐渐走远,不想再看到这一切。
“科柯迪亚...”
柳娜站在台上,捂嘴震惊地看着他燃烧的尸体。
“调查军队,士兵们,组织疏散人群!教会的人,跟我上去调查!”亚利桑那回过神来,发号施令着。
“是!”
人们的心中,再不会忘记那个傍晚,被灯所照耀的傍晚,就好似黄昏始终没有降临,一直被阳光照耀一般。那本身却残缺的阳光。
...
天空归于宁静,但世间的躁乱,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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