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剂代替了枪决。
死刑犯会被注射三剂针药。
第一针是硫喷妥钠,麻醉犯人,使其失去意识。
第二针是巴夫龙,让犯人的全身肌肉放松。
第三针才是结束犯人生命的关键,高浓度氯化钾,能让犯人在短时间内死亡。
整个过程,犯人感受不到任何痛苦,堪比……安乐死。
第三针结束,他看见凶手安详的死相,在玻璃窗的另一边崩溃了。
当时他还不能站起来,人坐在轮椅上,拼命地捶打玻璃,嘶吼着,怒骂着,要把那个畜生碎尸万段!
他说不接受这样轻松的刑罚。
说他的哥哥死在血泊里,尸体被车碾过,尸身破碎,凭什么凶手却死得安详体面!凭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正义,这就是所谓的报应?他不服!他无法接受!
父母母亲,管家保镖,还有现场的警察,都扑上来制止他。
他跟疯了一样挣扎,人从轮椅上摔下来也在所不惜。
无法行走,那就爬。
他拼了命地往门边爬,他要进去,他用最锋利的刀把那个畜生千刀万剐!
人性化?去他妈的人性化!
那是人吗?明明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最后他被几个人按着注射了镇定剂,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清醒之后,他得知凶手尸体已经被亲人带走,在墓地下葬。
他每天都想从家里逃出去,把那个畜生从地里挖出来。
伤口裂开了缝,缝好又裂开,他的伤腿又一次面临截肢的危险。
家里人轮番劝他,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他满脑子想着毁灭一切,包括自己。
截肢?
他连命都不想要了,何况区区一条腿。
直到温一盈来看他。
车祸之后,温一盈无法接受丧夫之痛,患上了严重抑郁,无数次寻死,想随丈夫一同去了。
温家人把温一盈接回了沪市,不分昼夜看着她。
他当时自顾不暇,温一盈的情况也是从父母口中听说的。
可是温一盈来看他的时候,精神状态完全不像一个不想活的人。
她像从前那般温婉。
不过也有不同的地方。
他注意到温一盈微微隆起的腹部。
温一盈笑着跟他说,他要做小叔了。
还说,这是孟应天生命的延续。
他那一刻开始放下仇恨。
不为别的,只为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积阴德。
他的父亲是那样温和良善之人,这个孩子不能在仇恨中长大。
自那以后,他不再提挖坟鞭尸的事情,也不再自毁自伤,开始积极配合治疗。
他决定站起来,替哥哥扛起这一切。
他要让哥哥的孩子好好长大,他要成为那个孩子的避风港。
所有人都慢慢从失去至亲至爱的伤痛中走出来。
可是孟应年心里清楚,那天亲眼看着凶手安详离世产生的那份无能感,没有因为时间的流逝消散。
他仍然时常想起,仍然恨意不减,仍然想要挖坟掘墓,杀了畜生全家给哥哥陪葬。
如今相同的恨意又增加了一份。
他还是这么无能。
除了对不起,孟应年不知道还能对郁知说什么。
他心如刀绞。
孟应年发红的眼眶狠狠刺痛郁知的心。
他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孟应年。
“不要道歉,孟应年。”
郁知哽咽道:“傻不傻,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有什么好自责的。”
孟应年回抱住郁知,双手牢牢圈住他的腰。
身材高大的alpha,一直为beta遮风挡雨的alpha,此刻脆弱得像个小孩。
“对不起。”
“你和哥哥,我都没有保护好。”
听着孟应年沙哑的哭腔,郁知泪流不止。
同时,他明白了一件事。
原来眼泪可以是撒在伤口上的盐,也可以是治愈伤痛的药。
他们都在崩溃。
他们也在痊愈。
那些在痛苦中反复溃烂的疮疤,终于开始长出新的血肉。
最新网址:xia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