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纳托斯眨眨眼,就这么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们。
真是奇怪,明明已经脱离了梦境,可他为什么还是能看到那只站在里德尔肩头的小银鸟。
流焰似的尾羽垂落下来,簌簌得落下星光来,坠到一定距离后又马上消失在空气中,像是一条银河瀑布。
或许是他的视线实在是太过灼热,搅拌着坩埚的人手中的动作一顿,原本还泛着灰绿色的液体瞬间跟实验室里的菌体一样啪得死掉了,一种黑绿的颜色几息之间就完全覆盖了原来的样貌。
看起来就像是一锅烧焦的黑暗料理。
不过好在空气中的气味没有改变太多,不至于让这间房间住不下去人。
里德尔转过头,果然看到了在床上眨巴眨巴眼睛的弟弟。
他那样子跟刚睡醒的人似的,完全看不出此前他曾受到过几乎致命的伤势。
幻影移形的分体,凤凰火焰的灼烧……
只是微微回想起塔纳托斯当初倒在他怀里时摸到的满手稠腻腻的鲜血和永远堵不住的伤口,里德尔就感觉自己的胸腔中的心脏不明地发闷,一口气堵在喉咙中不上不下格外恼人。
他不得不承认,不能不承认——
塔纳托斯就是特殊的。
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双生弟弟,不仅仅是因为他无条件的忠诚……
更多的,或许是不可割舍的爱啊。
从幼时睁眼看到塔纳托斯的第一瞬,这种爱就已经无声无息地扎根在了他的灵魂深处。
就算是无数次否认,它也始终扎根生长。
直到有一天破土而出,一夜成为参天大树。
“塔纳。”里德尔叫他,目光中藏着让人读不懂的深色。
塔纳托斯下意识朝他扬起一个笑脸,黑墨似的长发散落在脸上,衬得他这个笑容格外惨白。
“哥哥?”,塔纳托斯说:“你把那片魂片——”
“别说话了。”
里德尔打断了他的话,分体的伤痕是从胸膛处一直划到右臂,虽然右臂处伤痕更深,但是一些细小的胸腔震动还是会扯到伤口,能不说话最好还是不要说话了。
原本有点恍惚的思绪终于回笼,里德尔记起来了坩埚里那锅坏掉的药剂,随手一挥把它撤下去。
海尔波和纳吉尼早在他动的时候就凑到了塔纳托斯的床前,因为碍于他的伤势,两头蛇只是在床边冒头看他,不敢太接近。
塔纳托斯无辜地抿起嘴,接受着来自哥哥暗暗的谴责。
他也不想不注意这点,主要是他是真的没什么很大的痛感。
样子装的太像竟然把里德尔骗到如此地步了。
这是他的小失误,但塔纳永远不改——
确认塔纳托斯不会再开口之后里德尔难得有些沉默地半晌没说话,最后只是上前帮他撩开了脸边有些挡着眼睛的碎发。
冰凉的指尖擦过塔纳托斯的脸颊,一种奇异的共联感通过那一瞬接触迅速地流窜至两人的神经之中,里德尔的指尖都有一息的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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