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康街和其他街道截然不同,两侧的店铺都大大方方的开门迎客,虽然不至于说门庭若市,但也绝对比其他地方热闹许多,来往的行人都有说有笑,神情泰然,就连周身的衣料打扮,也比其他人看起来要干净整洁。
圆荷看得咋舌,回头扫了眼他们来过的街道,“这可真是天差地别,我还当县城里都要没人了呢。”
祝春时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家酒楼,慢条斯理的道:“其他地方有地痞流氓闹事,还有官府收取保护费,下面的百姓又被折磨得苦不堪言,没有银钱去光顾,自然也就萧条下来了。”
这边却是不同,杂役多不怕人闹事,官府也给撑腰,那些手有余钱的为了避免麻烦,肯定愿意往这边来,生意都揽到了自己手里,自然风平浪静。
她随手挑了家干净雅致的酒楼,吩咐连江回去报信后,就带着圆荷三个进去要了个雅间坐着。
来的小二是个伶俐的,“夫人是外乡人吧,从前没见过,要不要尝尝咱们店里的招牌菜?”
“你们这里有什么招牌?”
小二一面给人倒茶一面道:“那可就多了,若您是想吃点心,那有蒸酥果馅儿,糖薄脆,五色团圆饼,骨牌糕,狮仙糖,一时只怕都说不尽;若您想要用些菜肴,糟的熏的腌的卤的腊的烧的都有,便是要喝茶吃酒,酒楼也有各式各样的,只怕小的说完都得耽误一盏茶功夫。”
祝春时看他手上嘴上双管齐下,半点没耽误事,分明是在这里做了许久的,随口道:“我看外面好多铺子都没开了,你们家生意却热闹。”
“嗐,夫人是打同水街那边来的吧?”小二丝毫不觉得奇怪,“那边都是些小本生意,动不动就有人闹事,久而久之就没人想去吃了。咱们家不一样,我们杨老板可是县里有名的商户,便是官府都得给几分颜面,做生意自然一帆风顺。”
祝春时若有所思,圆荷给了春容个眼神,春容会意的接过话,和那小二攀谈起来,顺便点了菜。
“说起来,夫人来的正是好时候,过几日咱们这里还有船宴,听说是从江南那边传过来的,今年还是头一回,想来应该很是热闹。”小二临去传菜前笑着道。
等人退下后关上门,圆荷才看向祝春时,“姑娘,什么是船宴啊?”
“就是在大型船只上进行宴会,美食美酒美景结合起来,随着船舶在河流中自然随意的游荡,个别时候也会有歌舞唱曲相应和,单是一条船就已经很热闹了,听小二的意思,应该是好几家富商联合起来举办的。”祝春时淡声道,这种宴会,雅致点的就是朋友聚会喝酒聊天,例如京城每逢上元中秋等节日,就会有公子哥儿包船玩乐,不算罕见;但要是相反,那就是花天酒地的销金窟了。
圆荷慢腾腾的反应过来,气愤道:“县里好些人都吃不饱饭活不下去了,这些人居然还纵情宴饮,简直太过分了!”
圆荷是个孤儿,两三岁时就被柳太太带回祝家,先是安排给府中一对未曾生育的家生子做女儿,等五六岁时看着出挑又会说话,便和泻露一起拨到了祝春时的院子里,陪着一起长大,顺便让大丫鬟调教着。因此她并没有什么糟糕的经历,最大的痛苦也许就是做错事被打板子不让吃饭,自然也很难去明白人性的恶意。
祝春时原本也不太明白这些,但庆幸的是岳姨娘经历得不少,怕她长大后吃亏,曾经挑挑拣拣和她说起过,而且这一路行来,所见所闻都能和岳姨娘的话对应上,她的感悟也就深刻些。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祝春时摇了摇头,无奈道:“书上诚不欺我。”
“千百年来都是如此,并非只是眼前。”俞逖甫一进来就听见祝春时这句叹息,心随声动的看了眼她脸上神情,出言安慰道。
“姑爷。”圆荷春容双燕连忙起身,退到一边。
俞逖上前轻轻按住祝春时的肩膀,坐在她身边,“累不累?”
祝春时斟了盏茶推给他,笑道:“不算累,倒是六哥,今天上午怎么样了?”
俞逖来时刚用过一盏凉茶,但也没拒绝,喝了两口后方道:“惩处判刑倒是没什么,按着那些人的罪行,怕是这辈子最少都得流放几千里。只是过后的收尾麻烦,百姓经此一难,无论身体还是精神都不好过。”
也不要祝春时对此发表什么意见,俞逖紧接着道:“说起来我这里有件事要请春时你帮忙。”
祝春时看过去,“什么?”
“上午的几个犯人里,涉及到几位年轻姑娘家,我和平明,以及县衙里的人都是男子,虽说这时候不用顾忌什么男女之别,但到底不是很方便。”俞逖审案时听见那位妇人哭诉,心里便想好了主意,“就想请你,或者泻露她们,到时候将几位姑娘接出来好生安抚,搜出来的银钱也分给她们几成好做日后谋生的本钱。”
不需俞逖细说,祝春时立刻就能想到其中内情,不论天灾还是人祸,首先遭难的始终都是女子,过后受人歧视轻蔑的也同样是女子,没见几个人去臭骂责怪犯人。
她想也不想的道:“好,这件事交给我,什么时候去?”
俞逖看着她,严肃了一上午的脸色变得轻松,眼眸里也都溢出笑来,“下午去吧,我把地址给你,还有她们的亲人也一起去接。”
祝春时点头表示答应,正好这时候门外小二来上菜,他们便也顺势不再说话开始用膳。
千福酒楼的菜色无愧于小二的那张巧嘴,吃起来味道的确不错,和京城的酒楼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他们一行人用完膳,结账时连江忍不住啧声,两桌菜花费了小二两银子,这寻常谁能吃得起。
因为时辰还早,俞逖也不急着赶去县衙,便陪着祝春时在富康街逛了逛,一路而去,除开酒楼客栈和首饰绸缎等铺子,祝春时还看见两座碧瓦朱甍,雕梁绣户的店铺,正面相对,都是三层楼的格局,在这条街上明显与别家不同,称得上一句雕栏玉砌了。
“那是什么?”祝春时拉了拉俞逖的袖子。
“咳。”俞逖看过去后咳嗽了声,对上祝春时的确疑惑的眼神,俯身在她耳边说了两句。
祝春时的脸颊霎时红了起来,连耳垂也变得滚烫,拉着俞逖低头走出了这片地界。
俞逖闷笑,直到走远了才用手指勾了勾她手掌心,示意停下来,“就在前面的巷子,姓庄的住在这里,你去前面的茶水摊子上歇会儿,我让连江带两个人过来把他家抄了,至于那些人有家的就送回家,无处可去的就得劳烦夫人暂时费心了。”
说着,他正正经经的朝着祝春时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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